老房子留下的记忆

一、燕子

俗话说燕子不进苦寒门，不管是否有道理，但确实带来不少乐趣。燕子是灵性动物，喜欢好的环境，如果燕子在房檐下筑巢，那是吉祥的象征，也是喜气的预兆。

在一个温暖的春天，花草飘香，一对燕子飞进房中，它们在屋内飞飞停停，时而相互叽喳几声，似乎在勘察什么，最后选在客厅靠近顶棚的地方安了家。为了方便，我把房门上的亮子起了下来，它们可以自由出入。

地点选好后，最大的工程就是筑巢了。恰好星期天休息，我坐在椅子上，近距离地观察它们的活动。它们显得很忙也很有序，先是在墙上打一些“锚点”，垒出外形，然后在最下面开始打基础。小嘴里衔着满满一口泥，还夹杂着小草棍儿，就像钢筋混凝土一样。两只燕子不停地穿梭着，一口泥砌完后，还要用翅膀压一压，以使砌筑得更加牢固。在我看得正有趣儿的时候，大约垒到一公分左右，它们不干了，整整一下午都没回来，我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影响而放弃了。在我猜测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听到燕子的叽喳声，抬头一看，它们的工程又开始了。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它们是等干透结实了再垒下一层，防止脱落下来，这对燕子真够聪明的。

燕子非常有灵感，它们对周围十分警觉，但是对家人并不怎么戒备。它们平时在厅里的晾衣绳上休息，我伸手就能够得到，由于晾衣绳经常放东西会惊动它们，我在上方又单独拉一根供它们休息。燕子的窝内整理得特别干净，雏燕的粪便都及时叼到外面丢掉。喂食也特别有规律，别看雏燕都张着黄嘴丫等着要食，燕子妈妈却按着顺序逐个喂，不会重复。

燕子也会发脾气，有一次它们要在厨房上面垒窝，我不想让，又不能撵走。父亲说在那挂个红布条就不去了，果然，燕子看到后生气了，它们站在房门上，叽叽喳喳朝着我叫个不停，一直和我对峙二十多分钟，可能是在质问我为什么不让在那里筑巢。

金色的秋天里，燕子把它们的孩子带大，寒冷来临之前飞向南方，飞向温暖。我在北方漫长的冬天里，期待着花香草绿的春天，期待那个美丽的精灵。

我喜欢燕子，正向我诗中赞美的那样，天苍苍，野茫茫，燕子飞北方。你是美丽的天使，把祝福带向蓝天，把吉祥带给家乡。

二、母爱，深深的

我的母亲，是一位很普通的人，在我心中，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母亲个子不高，也没上过学，不识几个字，但是记忆力特别好，小账算得也快。不忙的时候经常给我们讲过去的事，就像讲故事一样，每件事都讲得认认真真，每个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让我们听得入神入画。

小时候，母亲全部精力都倾注在我们身上，孜孜不倦地操持家务，一年四季不停地忙碌。春天开始饲养鸡雏，毛茸茸的小鸡慢慢长大，院子里不时响起公鸡的鸣声和母鸡的咯嗒声，蒸出的蛋羹香喷喷的。冬天，到了杀年猪时候，酸菜炖猪肉，白肉血肠，猪心猪肝一大桌子，特别好吃，即使那个困难年代，也没有亏到我们的嘴。特别是每到夏天，母亲就早早把冬季的棉衣给我们做好，寒冷冬天穿上厚厚的棉袄，在冰天雪地里玩耍，身上也是热乎乎的。

孩子是母亲的希望。母亲不会讲人生道理，她只是默默地期盼我们长大能有出息。一天，母亲匆匆忙忙把我喊来，说村里来个算卦先生，拉着我就往那里走。只见一位清瘦的老者端坐在那里，母亲和他说了一下后，他看看我的脸，又看看我的手，然后和母亲说了一大套。我在一边玩，也没太在意听，看着母亲喜滋滋的样子，感觉她心里挺满意，好像看到了什么希望。回想起来，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母亲性格好，和邻居相处得也好，很有人缘。母亲对我们呵护备至，从不发脾气，即使犯了错也能包容，不怎么责怪，正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母爱如海啊。但我们的进步她也不怎么表扬，只是欣慰地笑。记得我刚上小学，第一次期中考试，我打了百分，老师奖励一个手帕，那天开运动会，我又跑了第一，奖励一把格尺。我小心翼翼地装在书包里，放学铃声一响，最先冲出校门，一路小跑回到家，把我的奖品给母亲看，母亲拿在手里欣喜地看着，脸上露出欣慰地笑，虽然没有表扬和鼓励，但在母亲的笑容里，我已经读懂。

母爱是无私的，她不希望得到回报，也不想牵扯儿女，她可以为我们辛苦一辈子，也不想给我们添一点麻烦。记得一次母亲病了，怕影响工作，不让告诉我，说挺几天就好了。再忙也得看病啊，我赶紧把母亲送到医院，核磁检查肺部有个阴影，我当时吓了一跳，最后确诊只是炎症，才放下心来。还有一次母亲胸闷气短吃不下东西，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不见好转，母亲说这回怕是不行了，我也很着急。朋友帮忙联系一家医院的胸外科，住院病房在四楼，当时电梯人很多，我着急要背母亲上楼，可是母亲说啥也不肯，后来我索性蹲在母亲面前，硬是把她背上四楼。我在想，小时候不知母亲背过我们多少次，而我只背她一次都不肯。经过半个月的精心治疗，母亲得以康复，出院时她满心高兴，脸上挂满欣慰的笑。我曾在诗中写道，谁不爱自己的母亲，母爱是永远的思念，母爱是最美的真情。

母亲已离开我们很多年了，我最能读懂的还是她的微笑，那种欣慰的笑，永远留在我心中。

三、小院四季

这个农家小院，感受着北方得天独厚的四季风情，冷暖温凉，花落花开。

最期盼的还是春天，因为经过冬天的漫长单调和寒冷，盼望着暖阳和多彩。春节过后气温转暖，小院里的雪开始融化，小草从枯叶中拱出，绽放嫩绿，释放清馨。各种果树迎春开放，花枝招展，五颜六色，阵阵飘香。最早开放的是蒲公英花，金黄金黄的像散落的星星，分外妖艳。蒲公英药食同源，也是很好的一道菜，苦溜溜的。还有好多的山野菜，像满地的荠荠菜，包饺子又鲜又香；圆圆的小头蒜，白晶晶的像珍珠，微辣清脆；刺嫩芽摊鸡蛋，清香柔嫩。

小院的夏天是温馨的，绿已成为主基调，还有各种艳丽的花和丰硕的果。清晨，站在小院，被空气的馨香所包裹，放眼望去，山岚叠翠，绿树成荫，雾气浮腾。鸟儿在悠闲地飞翔，时而在树梢上踏着露珠，时而在林中动听地歌唱。近处的园子里，长满各种蔬菜，嫩绿的枝叶释放着沁人的香气。西红柿像一串串的红灯笼，黄瓜像挂在绿叶中的翡翠，豆角像举起的一挂挂鞭，面瓜像圆溜溜的气球，又甜又面，还有又长又亮紫色的茄子，实在是丰盈满园。夜晚，月色淡雅，小院里蛙声虫鸣此伏彼起，不禁让我心生诗意。远水蛙声愉耳鼓，近塘蛐歌悦心嘤，窗前合奏小夜曲，梦入床中鼾也轻。

小院的秋天是丰盈的，我们收获着喜悦。最先收获的是土豆，挖开垅就是白花花的大珍珠，好是喜人。母亲把红红的辣椒串成串，挂在房檐下，像红红的几挂鞭，节日一样，特别喜庆。重头戏还是那小片苞米地，开的荒，春天我们精心播种和侍弄，秋天苞米棒沉甸甸的。父亲架起一个小粮仓，收来的苞米都放在那里，满仓的金黄，虽然我们的粮仓微不足道，但也是劳有所乐。秋天的小院泛着金色。

小院的冬天是漫长的，一阵阵秋风吹过，吹来了西伯利亚的寒。雪花轻轻地增厚着地面，屋顶被捂得严严实实，只有窗户透着光，整个小院变成了银白，美丽的童话世界。

冬天的头等大事就是采暖了，入冬之前要储备足够的煤和柴，高高的柴垛就像一座小山。大炕烧得热乎乎的，还有自制的土暖气，虽然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却温暖如春。最让我难忘的就是过春节，年三十早上，父亲就忙着张贴他手写的春联，和亲手剪制的挂旗，把小院装点得色彩缤纷。半夜时分，父亲在院子里拢一大堆柴火，整个院子红彤彤的，暖洋洋的。我带着孩子燃放鞭炮，当然煮饺子也是我的拿手活。小院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一家人的欢乐中辞旧迎新。

北方的四季是分明的。小院在季节的轮回中，历经阳光温暖，风雨沧桑，描绘着更迭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