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丸子的故事

  大概是1960年，正值国家困难时期，民众生活十分艰难。我的家乡榆林却十分罕见地举办了一届“地区运动会”。当时，我正在榆林中学读高中。对于体育，我本来没有一点兴趣，可以说是一个十足的“磁锤”。令人不解的是我倒成了这届运动会的一名服务人员。当时是否有体育特长生或其他同学参加，已经完全忘了。我只清楚地记得，除我之外，还有赵和薛两位同学参加。之所以几十年来牢记心中，是与一个丸子有关。

  我始终认为，体育郭老师之所以选中我作为这届运动会的服务员，是对我的偏爱与惠顾。要知道在那时，在运动会上总免不了能混顿“美餐”吃。再说，我们几个同学，对于缺几节课也无关紧要。

  我当时的工作是在跳远比赛中，随时挖松沙坑中的土。此外，就是手摇发电机。运动会离不开广播，这得有电。这好办，用手摇发电机，我就是干这个活。没有什么事干了，就返回学校，走进课堂。

  其间究竟混吃了几顿饭，完全忘了。也许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就只混吃了一顿吧？

  这顿“美餐”，实际上现在看来，完全称不上什么美。每人定量一份，都是一人一个馒头，一碗稀菜汤。我们三个人各自领了一份就蹲在院子的地上吃起来。那时吃饭，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各自很认真地吃着自己碗里的，还不忘盯瞅着别人碗里的。吃着吃着，似乎发现了每人碗里应该有一个丸子。那丸子不到两厘米大，里面是否有肉，不得而知，但猜想面粉和土豆一定是要有的。不管怎样，姑且认定那就是一个肉丸子。

  突然，意外的情况发生了，赵的碗里筷子捞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丸子的踪影。现在你一定认为，那还不简单，去找伙房补上一个就是了。但在那时候，真是一件比现在腐败还难的事，真正是“不敢，不能，不想”的事。去自讨没趣，是谁也不愿意去干的。

  还是薛同学的眼尖，他脱口而出，“野木碗里有两个丸子！”这一下，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谁也再不吭声了。就这样，三个人不尴不尬地吃完了这顿“美餐”。

  将近六十年过去了，一个丸子至今让我如鲠在喉。是否会让赵同学觉得，六十多年来心中总是少了点什么，不得而知。可对我来说，一个丸子在我心头时时泛起。我今天要慎重地向赵同学说声迟到的道歉，“对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