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过后,天空里满是泥土的清香。悄悄地,园子里不知不觉间已打翻了“染料盘”,篱笆上面探出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脑袋。
它们好奇地打量着两山间的那道彩虹,还有彩虹映照下那棵挂满雨滴的松树,晶莹剔透的水珠悬挂在松树细细的叶尖上,像刚落入凡间的小精灵。它们争先恐后,接二连三从叶上跳下,轻轻地落在园子里那一方小天地,滋养了角落里的一整片生命。
这片园子是独属于母亲的菜园,并不是很大,既是各种蔬菜的生长地,也是给予我童年幸福的温情角落。小时候,那泥上经常印着母亲牵着我的手教我学走路的脚印。
那一排老篱笆墙,经过岁月的洗礼,如今虽已略显“疲态”,却不似摇摇欲坠,它们依然坚挺地站立着,年复一年守护着母亲精心呵护的这一方天地。
母亲也在篱笆墙的见证下,慢慢老去,原本比母亲矮一个头的篱笆墙,现如今已比母亲高出半个头,它似乎知道母亲不再像从前那样能身手敏捷地赶走爱叼菜的小鸡,所以挺直了背脊保护着这园子,里面的每种蔬菜在它的保护下都长势极好。朝来暮去,它一直守护着这片绿色的家园,也守护着我童年的幸福。
园子里的豆角,有长豆角,有短豆角,它们更像一个个充满朝气的孩子,努力找寻着阳光的方向,用藤上的小触须沿着豆架向上攀爬着,步步都是坚定而执着,向阳生长,“健康而快乐”。旁边已羞红脸的西红柿,迎风摆动着,似乎在朝土地做着鬼脸,在那几片绿叶的衬托下,愈发娇羞可爱。几株冒头不久的茄子,小小的个头被硕大的叶子遮得严严实实,身上还挂着几滴水珠,偶尔伸出的小脑袋,在细细感受着风的吹拂。那静静待在角落的韭菜,并不高大的身躯站得笔直,勇敢面对每次的风雨,从不低头认输……它们热烈而又积极,即使知道最终的归宿可能只是人类餐桌上各种美味菜肴的小配菜,也依然选择肆意绽放着生命的光彩。
雨后的天空透着很清新的蓝。晴空下,母亲正弯着腰,在园子里采摘豆角。她的身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地上的影子在舞动着,我想,母亲记忆中的青葱岁月里,一定也住着一个积极向上,热爱生活的少女。她被岁月慢慢压弯的臂膀,记录着生活的点滴,刻画着年华的逝去,而里面住着一个坚韧无比的灵魂。
我站在园子外,静静看着母亲劳作的身影,小狗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踩的每一步都能巧妙避开这些菜,它可能也知道这是主人所珍视的东西,不能踩坏了。
阳光洒在园子一角,母亲与小狗一前一后入镜,我按下快门,捕捉住这一幅温馨而又动人的画面。母亲转过身,用力举起菜篮给我炫耀着“战绩”,脸上洋溢着可爱又温柔的笑容,那笑里全是对这片园子的爱,对生活的爱。
园子里的每一缕阳光,阳光下生长着的每个生命,都像是被母亲用心血和汗水浇灌出来的一样,她像照顾孩子那般“抚养”着这些蔬菜,不管岁月如何流转,不变的依然是她在园子里忙碌的背影,只是那个背影渐渐弯了下去,就像雨后的那道彩虹,弯弯曲曲却不会失去自身的光彩。
“风光不与四时同”,园子也会随着季节的不断更替,而变幻着色彩。暖春之时,是青菜的墨绿与油菜的金黄;炎夏之期,是丝瓜的浅青与洋柿子的橘黄;凉秋之季,是胡萝卜的鲜橙和辣椒的深红;凛冬之下,是各种蔬菜都裹上了雪白,在冰封里等待着来年暖春的召唤,开始新的旅程。我们的人生也是一样,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风景,会遇到不同的人,会经历不同的事。
园子一角,就是一个五彩斑斓的小世界,总能在不同的时节,给我带来许多惊喜和收获。母亲用她勤劳的双手,在这片园子里耕耘出了生活的滋味。无论光阴如何变幻,母亲的园子,都是我内心最温暖的角落,是我永远的乡愁。
园子一角,岁月流转里满是家的味道。后来,不管我走得多久多远,这个味道都会时时提醒着我: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