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爷

  人世间千事万物，随着时光流逝而慢慢淡化。却有那么一个人，让我常常陷入深深的回忆中，他就是我家的“傻”爷。村庄的人都认为他“傻”，其实他不傻。他在我印象中，是那么的诚实、朴素、勤劳、能干的一个人。只是在外人看来，认为他精神恍惚，见到人的时候总是冲人嘿嘿地一笑，他这笑给村庄人留下了“傻”的形像。因为在村里他辈分最大，所以我们都称为他“傻”爷。

  我和“傻”爷是邻居。对他的记忆大部分留在了我童年时代，那时候“傻”爷还很年轻，儿时候的我，感觉他是那么高大威猛和蔼可亲。而且，在我的印象里，他年轻的时候总是一个人。他会点木匠活儿，村里的人都喊他去干活，他做工好像不是特别好。因为听家里人说，他有时候讨不到工钱，干完后，大家总是说过年再给。谁知过了年的时，给他钱的事，发生了变故。大家没有把全部工钱给他，只能给他一部分，他也不怎么计较。那个时候大家都非常穷，村里人总说帮他张罗个媳妇，可是实际操心的并不多，大部分人哄他多干活，少给工钱。

  对于他的“傻”，却有一段让他伤心的经历………有一年，他出门的时候，远远发现地上有个方便袋包裹的东西，特别引人注目。他走近一看惊奇地发现，里面是个精美的鼓鼓囊囊的女士钱包。“傻”爷略微拉开钱包拉链，发现放着一沓百元大钞，紧张得原地没动等着失主。失主慌张地跑来见到傻爷，着急得说明下情况，善良的他很快把钱包物归原主。谁知令“傻”爷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女的接过钱包，随意用余光瞭了瞭自己的钱包，蓦然翻着狐媚眼诬赖着“傻”爷。这本来是个简单的事情，谁知女人却把事情闹得很复杂，素质很差。她见“傻”爷要走突然吆喝着：“哎，大爷你先别急着走，这钱数不对。”

  “啥钱数不对？姑娘。钱，我没有动过，只是拉开包瞧了瞧。你这不是诬赖好人吗？”

  傻爷急得额头冒汗，他见那女人，板着脸正颜厉色地对着他。女人哼哼一笑，她这笑音从鼻孔里发出的：“切，你说没动钱就没动钱啊？谁相信啊！我包里有一千块钱呢，现在只有八百了，少二百元钱。那二百到底哪里去了？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包也在你那里。不是你拿了二百块钱，到底谁拿了钱？莫名其妙，还想走。”这时候那女人，越来越不像话，失去做人的尊严，举止不雅。可把“傻爷”惹急了，伤心地有给对方下跪的份。这种农夫与蛇的现实版笑让“傻爷”百口莫辩，以后他变得神志不清，郁郁寡欢。善良的一个好人，变得如此这样，真是让人心疼。

  在我的记忆中，他平时不爱交往，也不愿意和别人沟通，所以他的交际圈就变得越来越小。但与生俱来的善良使傻爷下意识地做着在别人看来的“傻事”。

  记得在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天，他骑三轮车赶集回家路上，忽然看到眼前一个陌生的老人中暑倒地，表情十分痛苦。顷刻之间，过往的路人越聚越多。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上前查看一下老人的情况，他们也怕让老人讹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和围观者的冷漠。在这大太阳下，老人一直暴晒，非得出人命不可。只见“傻爷”很快地走向倒地的老人，他踮起前脚，观察着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老人，惊讶地发现老人痛苦表情还夹杂着乞求的眼神。也许来不及多想，“傻爷”不顾一切地上前去搀扶老人。从身后赫然传来围观者的七嘴八舌：“傻子，你扶她干嘛？不怕她讹你啊！”

  “嘿嘿”，这时傻爷冲围观者回头一笑，“总不能就这么躺着吧？老人家这么大年龄了，能经得起这么暴晒吗？你们别说风凉话了。”匆忙地说完，他赶忙把老人扶上三轮车，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让我记忆最深的，还是因为一双白色运动鞋子。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们姐弟四个人，经常穿着露脚趾的鞋子。那时候的傻爷，曾想送给我一双白色运动鞋。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初一班要和二班进行赛跑运动比赛，当时我看到全班同学都在穿白色的运动鞋跑步。我心里特别难受，只有我一个人穿着露脚趾的布鞋，委屈地回到家，看看父母都不在家，没办法给他们要钱买鞋子，我跑到在外面便伤心地哭起来。恰巧“傻”爷从我身边经过，他见我哭得梨花带雨，就上前问清缘由，于是我告诉了他。他却安慰我：没事，明天你也和他们样，也有一双崭新的白球鞋。我怀着半信半疑点头，第二天终于见“傻”爷拎着包，他在我面前心花怒放地把包打开，令我惊喜的是，一双崭新的白球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是“傻”爷给我留下记忆最深的印象。

  过年回家，我又见到“傻”爷了。现在他的形象，已经完全看不到年轻时候的光彩。岁月的伤痕，无情地让他消瘦、黝黑、蜡黄，乌黑的眼眉，衬托着微微下陷的眼窝，他微眯着上眼，上颊严重凹陷。一双凄然的眼眸，透过布满深纹的脸色，却是饱经风霜。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步展开，已满皱纹的前额下，是一双失神的眼睛慢慢放出光来，浑浊却湿润。透着一种祥和和淡定，两腮胡子拉碴，他也懒得去剃。粗糙笨拙的手还布满了老茧，皱皱巴巴的皮肤，有点儿像树皮一样。一身青色的棉袄棉裤，他脚下的棉鞋已经蜡黄褪色。时不时还破了个洞洞，走起路来一撇一撇的，“傻爷”总是邋邋遢遢一个人；与儿时给我的感觉判若两人。顿时我心里莫名的难过，涌上我的心头。虽然社会把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改变了，改变得失去做人的尊严、丑恶的嘴脸和六亲不认。但是“傻”爷却给我留下诚实、憨厚、热情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