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蜀道茶乡研阳明心学

2023年暑假，我冒着酷暑，拖着一个半残废的小腿，自费奔波几千里，参加了新网师组织的共读活动。此行不但解决了多年以来思想上的一个大困惑，更挑战了自己一把——剑门关鸟道我都能爬上去，还有什么事做不了。

早上五点就起床了，路上繁星满天，旺苍的天和长治的天感觉不一样，后来想想也没不一样，就像当年外出讲、赛课，不一样的是层级地域不同，一样的是同样只是面对学生、面对人生。课讲好就行，其他的事就是琐事，就像今次来旺苍共读，书读透彻就行，至于疾病带来的困扰，路途的艰辛跋涉，初到时的诸多不适，今天醒来已是昨日烟云。我好多事做得不好，或者说不会做、不能做，但有一件事做的自认为不错，就是晚上清空思维，安心睡觉。凌晨即起，虽千万人吾往矣。昨天还和朋友讨论时说到入党誓词里边的一句关键话：为党和人民献出一切。一切这个词很好说，宣誓的时候也很顺口。但一切是什么？和平年代生死的付出不容易验证，那么容易验证的，付出时间，你觉得怎么样？付出金钱你做得怎么样？荣誉面前，同一个学校，差不多的条件，你肯让出这唯一的职称或模范指标吗？为什么要让你让？因为你面对党旗庄严宣誓过的啊！组织入党是人生的一事，思想入党是人生的一世。学天理是简单的一事。买回书来，各种形式的读，包括抄笔记、写心得，都是一事。致良知却是一世，甚至一世都不够，你需要往下传给后代、学生。

我女儿通过“人才引进”考上了编制，挣了 3500 块钱。她姨说：“这些年供你上学、考工作，父母花了不少钱，现在可得回报回报家庭了。”孩子没吭气；她妈说：“总算有工作、自立了，你的钱你花，我们也不要你的，也不用给你了。”我正在读《传习录》中孝敬父母的章节，我看到孩子只是笑了笑，也没说话。我就觉得有问题，联系到女儿最近不诸事靠前，颇有退让躲闪之意。我就想到只有“孝顺父母”这个单项交流不够。我就又想了“父父、子子”之语，似有悟。我找孩子谈心，说爸学习了《传习录》，有点心得体会，想分享一下。采用我问你答式，问父女之间最根本的是不是我养你小，你养我老？她说：“然。”我说现在是你考上了编制，该谁养谁？她说：“我未成家，尚小，你未退休，尚不老，何如？”我说：“家庭的本质是什么？是你是你，我是我，还是我们是我们？”她说：“我们是我们。”我说：“你挣的这 3000 多块钱，我挣的这 6000多块钱，是你的？是我的？还是我们的？”她恍然大悟，说：“钱挣来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在需要发展时，需要我们买单。”我说：“对，不够，我们可以再提个存折，或者贷点款。”孩子开始笑，眼里开始放光，说她上班需要个山地车，我说：“我去旺苍共读，需要买车票。”她说：“爸，你喝水，我来办。”妻子向我竖大拇指。说：“原来那些枯燥的古文，是为了解决这些人生大问题的，真有用。好好去，去了好好学。”我说：“遵命！”

说起阳明龙场悟道，我就想起了 2014 年底就在贵阳讲课，回来不久，2015年就脑梗了。今次旺苍共读，突然感觉到有些难，是有价值，是有回报的，有些路还必须自己走，这就是向内求。早起发现会议室的门锁了，无书无本无灯，何如？事上磨，反正《传习录》那么多东面我也背不下来，捡了张纸，就在走廊里写，写那些直指大义，反求自我的东西，不也是知行合一，养心培根吗？想到此，我感觉到生活竟如此美好。共读结束后，我计划去看什么叫“蜀道难”。开始想，你这腿还去看蜀道难？我就想按刘易斯来看，好多人的腿也好像不适合看蜀道难。关键是难不难，我也想去试试。就是真的做不成，白花了费用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了蜀道真难，非我力可为。

共读以来的第一个大困惑，就是根本的问题。以树为例，根是树根，本是杆枝叶花。那么教育的根是什么？在我及大部分人的认知中，说起来就是为了学生的成长。青少年是教育的未来等，意思是教育的根是生。共读传习录时，我忽然困惑，窃以为教育的根是育师，本才是育生。

孔子是谁育的？肯定是孔子育的。育出来一个万世师表本有的根，才有了三千直面的弟子的本。是先育自己师的根，才有了众多弟子的本；王阳明是谁育的，肯定是阳明育的，青出来一个致良知才有的根，才有了我们后来众多没见过阳明的学术弟子，是先育自己的根，才捎带育了众多的学术弟子的本，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和曾国藩、蒋介石是同学，有错吗？；郝晓东博士是谁育的？肯定是郝晓东育的，育出来一个有教育情怀的博士根，才有了我们这些全国各地的新网师追随者的本。是先育自己的根，才捎带育了新网师的追随者。因此我一直就觉得我的良知是先育我，才能更好地育我的学生。

我觉得我在人生追求中，做得越多，困惑越多，因此在学习实践中不停地追求，通过这些追求丰富我自己。先育我自己的根，才能更好地滋养我学生，包括宣讲过程中面对的人民群众。我困惑周围有些老师，他们理直气壮地说，根是学生。因为教师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学生的成长，让上课就去上课，自己课上完了，学生放假了，自己去打麻将或其他娱乐，有错吗？之前不能答，现在能答了。我去不停地学习、实践，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根还不够粗壮，不够浑厚。养好了我的根从而能更好地惠及师生、人民群众。根本的问题不困惑了，生活就更有目标了。我们这些接近退休的老师，职业生命在艰难中努力却还没有接近完美。什么事情有意义，什么事情没有意义？你怎么知道？你就开始挑肥拣瘦，你要知道，唯有热爱，方抵岁月漫长。

人，生而不同，把上天赋予你的独特，发展为优势。我的独特是身体有点残，但我把它发展成了优势，能静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所有人都是有局限的，当然包括我。我不知道你能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能做什么。我还知道我可能做不了你做的事，但你可能也做不了我的事（当然也可能不屑）。不介意突发事件，喜欢弹性生活，注重过程而非目标。喜欢得一个终生成就奖。战斗上的忙碌，掩盖不了战术上的单一，更弥补不了战略上的失误。忙不是我们拒绝成长的理由，正规教育所面临的危机是教育没跟上时代的要求，教育没跟上家长的期待。内忧外患、差点亡国灭种的炎黄子孙，在百余年干完别人几百年都不一定能干完的事，太了不起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难度之大，是世界独一档的。需要每一代人的艰辛付出。每一代，都需要无数为国分忧、埋头苦干的人。对教育链条上的每个人来说，都需要做到尽力而为，问心无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