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麻雀做朋友

“落雨了，小巴拉子开会了……”外孙女刚学了一点的上海话突然脱口而出。

她的顺口溜，把沉浸在书本里的我喊醒了。我一听还真是，楼下彩钢瓦的雨棚被大雨打的叮当响。

我放下书本朝窗外看，“外公，雨这么大了，你看那个电线上有几只麻雀怎么也不飞走呢”，外孙女又叫了出来。

“你说为什么麻雀不怕淋雨呢？”我接过外孙女的话反问道。

她被我问住了。我不想为难她。

我跟她讲了小时候自己跟麻雀打交道的故事。

60多年前，我们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想捉麻雀玩，可是麻雀很灵敏，不要说我们靠近它去捉。只要听到我们一点点动静，它就立马飞走了。

那个年代，麻雀作为“四害”也被人人喊打。

在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跟着大人们像鬼子进村那样悄悄地走进邻居家的竹园里，大哥突然捏了手中的电筒，麻雀好像毫无思想准备，顿时被亮光照傻了，一动不动地站在竹梢上。但即使这样，一个晚上也只能捉到几只麻雀，警惕性高的大部队还是飞走了。

我喊他舅舅的邻居想了一个办法，白天把一大张网撒在竹园的顶部，等到晚上，麻雀来这里开“歌唱晚会”的时候，三四个大人手电筒突然同时打开，手脚麻利地快速收网，几十只麻雀被瓮中捉鳖。我们几个小孩欢呼雀跃。

他们不是在陪孩子们玩耍，他们是为了多拿几个奖励的工分，年终多拿几个钱，铆足了劲要干这件事。他们就像战士们冒着呼啸的子弹冲向“敌军”，战士们冒敌人的炮火发起冲锋，冒着凛冽的寒风战斗在消灭麻雀的第一线。因为他们很愚昧地认定，麻雀是害鸟。

外孙女听了，她的眼神明亮，表情多变，时而咧嘴笑，时而皱眉思考。

那几年过去以后，我们在乡下也很少见到可爱的麻雀。因乡下大部分泥草房的消失，有竹园的人家也越来越少，麻雀的生存空间逐渐缩小，数量也逐渐减少。

长大了，我才慢慢知道，麻雀不是害鸟，而是对我们人类有利的。失去了它，就像失去了大型猛禽和猫科动物一样，会造成一定范围的生态失衡。据说，麻雀共有27种，其中只有5种分布在我们中国，我们有责任，一定要好好地保护他们。

现在农村生态变好了，大批的麻雀又回来了。它们一般在地上、草丛及灌丛中觅食，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虽然声音有点繁杂，但是音量很小，也不让人讨厌。

有人称不方便走路的老人走的是麻雀步，这倒是很形象。因为麻雀在地面行进时为齐足跳动，步子很小，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强。

麻雀吃的食物也是多样的，主要以谷粒、草籽、果实为主。

乡下邻居种了几亩田的稻子，在收割季节，大批的麻雀前来觅食。邻居用多种颜色的塑料袋绑在木棍上插在田中间，随风飘扬赶走麻雀，但再也没有人像过去那种愚昧的用猎枪去打它们；有的人家甚至扎了稻草人，穿上真人的衣服，还戴开摩托车用的头盔，也只是吓唬们。

一天清晨，我突然听到两个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吓了一跳。因为我们那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单独放两个炮仗，就说明是丧事发生了。随着那穿云裂石的声响，我急忙去问个究竟，原来也是吓唬麻雀的。那几天麻雀真的被吓走了。但之后他们又欢呼雀耀成群地飞来了。所好，邻居家抢着收割，损失也不大。

听到这里，外孙女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丝丝皱纹，似乎在皱眉思考什么，一会儿又像张嘴咕哝，我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但孩子的表情是可爱和真实的，她对麻雀的了解也是认真的。

我又告诉她，麻雀本来就是人类的朋友。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麻雀的存在。它适应力强，性格活泼爱交朋友，它们很少单独行动，一般也喜欢三五只一起参加集群活动。就像你现在这样，你幼儿园毕业了还经常喜欢跟同学们玩。

麻雀长得也很可爱。我的外孙女喜欢画画，她说，我照着书本上去画麻雀，比较难画，画它要上很多种颜色，因为她的打扮还是挺讲究的：黑色的嘴；额头是栗褐色的，头弃和颈部又有一点点白色；上半身棕褐色，下半身又是皮黄灰色；羽毛是黑褐色；脚还是粉褐色。……

我又告诉她，麻雀穿着这么漂亮的服装，说明它的出身也不一般。俄罗斯作家屠格涅夫的短篇小说《麻雀》中记载一只亲鸟为了保护不慎坠地的幼鸟以弱小身体面对大狗不退缩的感人场面，反映了麻雀有种顽强的精神，有着不被打倒的寓意。从青铜时期开始，雀象征爵，因爵雀相通，寓意加官晋爵。

“麻雀还这么了不起啊！”外孙女听了感到十分的惊喜，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夸张。

我转过来又问她，那电线上的几只麻雀真的就不怕雨打吗？

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灵动，她好像有很多的想法要告诉我。

她说：“麻雀在雨中不飞走，它们的翅膀还在不断的扇动。是因为它们要好好地洗一次澡，这么多天没有下雨了，身上的灰尘太多，能在大雨中洗一澡那是太好了。”

“麻雀不飞走，洗好澡以后身上更干净了，雨停了，也许它们要去找好朋友了一起去玩了，不然身上有臭味，谁愿意跟它一起玩呢？”她又说。

她接着说：“麻雀在雨中不飞走是好样的。大雨打在身上是很疼的。但是它们不怕疼，很勇敢。勇敢是值得学习的。我以后还是要跟麻雀做好朋友。”

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我已经感受到她无尽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