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桔

秋光映院，蓝天显得格外亮远。端端怔怔地立在庭院里，外公的一句话一直在她的耳畔回响：“生活是帆，挫折是浪。”她的目光正好落在庭院左侧的一棵金桔树上。油亮的绿叶丛里黄黄的花瓣滴着晨露，直直的花蕊播着幽幽的远香，外公曾是一位语文教师，也任过地方报总编。当端端将期中测试语文试卷送到外公手上时，她睁大双眸，紧张得手心渗出了汗。外公将她的作文卷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脸色越严峻。他轻轻放下试卷，目光扫向了庭院。外公推开拉门，进入庭院，思索了一下一高一低摘下两枚金桔，一粒饱满澄黄，一粒干瘪灰暗。

外公转过身，灰白的两鬓在秋阳映照下又添了几茎银丝，端端微笑着，立到了外公身傍。

“端端，”外公高扬起手臂直指金桔树泛着褐色的粗壮主干，眼光里泛着深情的期待，“根深才能叶茂，瞧，高枝上的金桔上满是霜花，今日的霜染才能换取明日的果甜，矮枝上果实乾瘪源于养分的缺乏。”外公眉梢陡地一扬，提高了声调，“文无百日功，从今日起学写观桔日记，亦做管桔园丁，端端，有兴趣吗？”

小姑娘先是凝神倾听，然后惊讶地啊了一声，又是一番无声思考，最后，一扬头，拉住外公的臂膀，嘿嘿地笑了起来：“外公，这个园丁我做定了。”她用力地搀扶着年迈的外公，走进宽敞的一楼客厅。

三个月过去了，柔柔的台灯下，端端与外公静静地围桌而坐。一个难忘的镜头映现在小姑娘的脑际。那是两年前，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录制有关她的父亲，希腊比港总经理相关节目时，曾将画面切换到她的浦东家中。那天，她头戴一顶白色的绒帽，脖子围着蓝汪汪的格子围巾。见到她，父亲笑了，故意调侃道，女儿语文水平一般，有一次只考了八十四分，平日特别温和的她怒怼起来。她记得，她一声断喝：“你考考看”将爸爸逗得嘿嘿大笑起来。今晚小姑娘睁大了亮眸，外公将一盆金桔端放到晚餐桌上。

“端端，明年就要参加中考了，能将你的观桔日记亮个相吗？”

“外公，只对你一人开放。”梳着长辫的姑娘环首四顾，眼一眨，神秘地压低声音说。

一张烫金红色奖状斜飘下来，姑娘愣了一下，急忙弯下腰，将奖状小心翼翼拾了起来。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观桔日记本。

外公打开这本天蓝色的日记本时，手，微微地抖动起来。

“这棵金桔树，源自江南名城镇江一个小巷庭院里，外公的慈母在一个春日至菜场买菜时购回的，从此，这棵桔树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

“它从名城镇江走进浦东新区，与我一样。我在镇江江滨医院，于一个冬日呱呱坠地。那是一个美好的冬日，我爱江城，我就是从江城起出的一棵金桔。”

“有人要问你怎么知道桔树来自美丽的江城，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外公书写的《菊园吟》三个大字写了几十张，每一张都寄托着外公对金桔的爱，对家乡的情！”

端端的文笔清丽流畅，外公蓦地感到，端端更懂事了，将来，她一定会和金桔一起成长。外公的两眼湿了，心海里却涌起快东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