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回故乡

　　1997年，我在店头煤矿工作，正值煤炭市场最不景气的时期，每个月工资！30元，两三个月才开一次工资。每逢开工资，就是矿上职工最开心的事情。往日沉静的机关办公大楼里传来了久违的欢笑声，大家的脚步也变得匆匆忙忙的。有的领了工资去店头街上买米买面，购置家庭生活必需品，有的忙着给孩子交学费，也有的同事三五成群走上街头置办新衣。总之，每个人都变得很忙，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1997年春节，按照矿上的惯例，放假一个月，我回到铜川的家中。经家里人商量决定，我和爸爸一同回泰州老家一趟。探望姑妈和大伯他们。另外爸爸还是想和元芬姐学习裱画，因为煤矿效益太差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爸爸的意思是，我还年轻，单位不行，不如学个手艺。

　　1997年二月初，我和爸爸一同踏上了泰州之旅。我们早上六点多就从铜川出发，在西安火车站乘坐绿皮火车，第一站先到上海姑妈家中，经过30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姑妈家中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由于长时间坐火车，我的腿和脚都肿了，但我心里依然是十分兴奋的。刚到上海没几天，2月19号就传来了邓小平同志逝世的消息，举国上下一片哀悼，全国停止一切娱乐活动，所有的电视节目都变成有关邓小平病逝消息，而且电视一律是黑白屏。我和爸爸领着财宝哥的孩子丫丫去东方明珠电视塔游玩。上电视塔每人要50元的门票，爸爸考虑再三说：“还是算了，太贵了，还是在电视塔周围转转！”后来我们又去了陈毅广场看了和平鸽。并且让游客给我们拍了照，丫丫一路上很听话，也很懂事，我和爸爸都很喜欢丫丫，然后我们三人乘公交车回到姑妈家。姑妈还在家里担心呢？上海太大了，怕我和爸爸走丢！姑妈一家十分热情好客，给我们做了好吃的饭菜，有清蒸螃蟹、红烧鱼、毛豆烧肉、烧空心菜、还有糯米烧卖、还有地道的上海菜。兰芳姐姐早上还给我们买了豆浆、上海生煎包。姑妈还特意给我们做了荠菜的春卷。野菜新鲜而美味很好吃！姑妈那时候66岁，但她每天早上四五点钟起床给人家送牛奶，非常的辛苦！财宝哥哥、菊芳兰芳姐姐她们都要上班。姑伯的身体不太好，患有帕金森症，手抖，平时在家看看电视，和爸爸聊聊天。我听不懂上海话，他们就给我说普通话。姑妈知道我爱吃面条，就给我买回来缄面，还给我用干辣椒研面做成油泼辣子，用来作佐料调制面条。姑妈对我太好了，总怕我吃不习惯！千方百计给我做适合我口味的饭菜！

　　九十年代人们经济还不富裕，爸爸退休工资也就二百多块钱，我的单位效益也不行！家里条件不太好！照片中爸爸穿的一身中山装是妈妈提前给找裁缝特意做的，我的红毛衣是兰州二姨给寄来的，妈妈说出门不能太寒酸了！爸爸说不做新衣服，妈妈执意要给爸爸做。

　　在上海待了一周之后，我和爸爸回到了泰州老家。泰州是一座美丽的苏北小城，虽说城市不大，但十分干静整洁，错落有致！当时泰州正在创建全国卫生城市。早上我和爸爸从上海出发，坐了八个小时的长途车，到了泰州已经是晚上了。大伯给我们做了咸鸭汤下挂面，鸭汤浓鲜美味，十分好吃！大伯家住在五一路，家中开了一个小商店，卖日用杂货。大伯家西边就是泰州市少年宫，十分的热闹繁华！第二天一早，大伯就买回来干丝和油条、豆浆。干丝在泰州是名小吃，细腻滑嫩，滴上香气扑鼻的麻油，真的是太香了！吃完早饭，大妈提着竹篮子领我去逛菜市场，各种菜都是摆在地上卖的，大妈指着一个类似香菇的菜问我：“小娟，你们那里有吗？”我说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大妈告诉我这叫瓷菇。中午大伯给我们做了瓷菇烧肉，瓷菇吃起来像芋头，十分的软糯，配上肉的香味儿太好吃了！在泰州基本上每天中午都是米饭，连吃几天米饭后，我的胃口渐渐消退。在北方长大就是喜欢吃面条，我特别想吃一顿解馋的油泼面，辣子夹馍、咸菜，细心的大伯发现了我不太喜欢吃米饭。就给我发面蒸馒头，还给我包饺子。大伯在店里支上一个案板，和面、揉面、切韭菜、包饺子，动作都十分的娴熟，就像北方人做面食一样熟练。我记得大伯包的是韭菜鸡蛋饺子，还给我蒸了一锅馒头。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到来给大伯一家添了不少的麻烦！

　　大伯家的商店，还有商店对面的小房子，主要用来存放货物。当时没有照片，这几张照片是我无意间从网上找到的。我和爸爸每天早上和中午就在大伯家吃饭，晚上就去元忠大哥或者桂芳姐姐家中吃饭。那时候桂芳姐姐还在泰州春兰厂工，元忠哥哥在泰州医院从事外科工作，大姐夫是春兰厂的设计师，听爸爸讲他们工作都十分的出色，都是单位里的骨干！元忠大哥准备了十分丰盛菜肴，全是海鲜美食！满满的一大桌子，我都没有见过。元忠大哥细心的给我讲螃蟹的吃法，讲每个菜的特点，让我和爸爸品尝。桂芳姐姐也给我们准备了一大桌菜，有海参、海踅、鱿鱼、蹄筋等等，应有尽有！我和爸爸受到了盛情款待，心里十分高兴！

　　大伯和大妈经营着小商店，元俊哥哥帮忙进货，元义哥哥他们几乎每天都到大伯家中报到，和爸爸聊几句就匆忙骑车回家。他们下班后还要回家照顾孩子，十分地繁忙！有一次晚上吃完晚饭后，爸爸带我去元芬姐家，说起学裱画的事情，我听的大概意思是，跟她学裱画没有一点儿问题，就是住的问题不好解决，家中房子小，还有孩子住不下，要是我住在大伯家，让大伯知道和她学裱画，大伯大妈就会很生气！因为大伯大妈和元芬姐一直都不来往，元芬姐因为婚姻和家里人闹翻了。多少年和娘家里没有联系！爸爸带我去元芬家，都是偷偷去的，不敢让大伯他们知道。由于种种困难，我学裱画的事情就没有如愿。由于我假期临近，再说爸爸也不放心妈妈，在泰州呆了一周之后，我和爸爸依依不舍的踏上了回铜之旅。记得当时我们又重新返回上海，走的时候是兰芳姐姐和财宝哥哥给我们送行的。临行时，姑妈和大伯家还有他们的子女都给我们送来了当地特色的各种礼品，沉得都拿不动了，实在是盛情难却，我们满载而归！有上海姑妈送的冰红茶、上海椰子汁、曲奇饼干，还有大伯亲手腌制的咸鸡、咸鸭、咸鱼等等，美不胜收！回到铜川之后，我就是特别想吃一碗面。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人的特点和饮食习惯是改不掉的。我尤其喜欢吃油泼辣子，陕西人是油泼辣子一道菜。我归来后兴奋地把我所见所闻给妈妈和哥哥讲述，他们听了都很高兴！可惜妈妈这辈子没有去过泰州，老家人也没有见过妈妈，十分的遗憾！

　　第二次回故乡我很激动，但也很着急。由于语言障碍，我听不懂老家话，不能和他们好好交流。去了泰州和上海，我才意识到语言障碍对我们交往的影响是多么大！土生土长在铜川，我不出去是体会不到这种障碍的。妈妈说她能听懂上海话，她当时在西安上煤校的时候，宿舍里就有几个是上海人，时间长了就能听懂。妈妈说上海人很讲究，生活也很精致！这是我第二次回故乡，也是最后一次和爸爸一起回的老家。回忆永远都是那么美好，一去不复返！可叹光阴无情，岁月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