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忆拉萨—日光城

拉萨雄踞世界屋脊，是世界屋脊第一城，拉萨是西藏自治区首府，藏传佛教圣地。拉萨白昼天气晴朗，夜间多雨，故有日光城的美誉。拉萨是地球上的一片净土，是一座静谧美丽的城市。她也是我多年梦寐以求再次游览的心愿。

我与拉萨的邂逅，源于我到拉萨探望丈夫休假。

一九六四年早春四月，我乘坐西藏军区大篷车，从西宁兵站出发进藏。单行程历时十五天，行程一千九百三十七公里，途径二十二个兵站，越过海拔近五千公尺的世界最高海拔兵站“唐古拉山兵站”。唐古拉山兵站海拔四千八百五十八公尺，是青藏公路线上海拔最高的兵站。在青藏公路线上有十二个兵站海拔高度超过四千公尺，属于“人类生命禁区”。

大篷车行驶到“倒淌河兵站”小憩。“倒淌河”是民间传说唐代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和亲进藏途中的一个爱情故事。当文成公主的车来到“日月山”下，文成公主登山眺望故乡长安城，因路途遥远，沙尘弥漫，看不到长安城的影子，文成公主思乡心切，恸哭不止，她的泪水汇集成河，向西流入青海湖。世人云：“天下江河向东去，唯有此河向西来。”故此得名“倒淌河”。

大篷车向昆仑山口行驶。这段地域是属青海省界内的青藏高原。我第一次来到青藏高原，觉得新鲜好奇，想看看青藏高原四月的春色景致。当我掀起大篷车瞭望孔卷帘的一刹那，呼啸着的风沙“嚓—”的一声扑打在我的脸上，顿时我的脸火辣辣的疼痛，睁不开眼睛。我慌忙把头上的纱巾包在脸上，眯着双眼，透过薄纱，迷茫地看着车外掠过的青藏高原春色景象：地上没有茵茵青草，没有马匹，没有牛羊，更是看不到人迹炊烟，只有满目荒凉……

半个月后，我平安到达西藏拉萨。

丈夫带我到他工作生活的西藏军区大院，这是我们在拉萨的家。

西藏军区大院很大，甚为肃静，院内种植着花草树木。军区大院的绿化令我赞叹，色彩艳丽的花卉映照着碧绿青翠的枝丫叶片，看到这生机盎然的景象，我甚感惬意，吟道：“这翠绿的枝叶，这娇艳的花朵，好一个拉萨最美四月天！”抒发我心中的感叹，赞美军区大院春意盎然的春光景色。

我到达拉萨第三天，正逢“五一劳动节”，战友们陪同我们一起到拉萨市内游览观光。我们先来到军区大院对面的布达拉宫。那时布达拉宫前面还没建广场，只是一大片润泽的湿地。湿地上长满了“马兰花”，“五一节”正值马兰花盛开，碧蓝的马兰花一朵朵一丛丛，千朵万朵马兰花开在布达拉宫前面大片润泽的湿地上，把布达拉宫前面的开阔地装扮成马兰花盛开的园地。

拉萨的景色与我在青藏高原上看到的满目荒凉是天壤之别。

拉萨不愧为世界屋脊第一城，身居海拔三千六百公尺高地上，竟然有着内地江南的风光景色，真是“耳闻不如眼见”。我对拉萨有了别样的情怀，喜欢上了这座拉萨城。

“五一节”那天，拉萨万里晴空，金光灿烂，阳光照射在布达拉宫的金顶上，闪烁着耀眼的金光。碧蓝的晴空是那么的洁净，瓦蓝瓦蓝的天幕，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蔚蓝的晴空飘浮着片片白云，犹如洁白的哈达随风飘移，像似为观光的人们献上这洁白的哈达。还有那云，宛如朵朵雪白的花絮，凭借人们的意象，变换着各种形状，十分有趣。湛蓝的天空与地面碧蓝色的马兰花遥相辉映，构成一幅：蓝天白云下，碧蓝色马兰花簇拥着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雄伟壮丽的风情画卷。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湛蓝的天，这么洁白的云，这么宏伟壮观的布达拉宫，这么清新美丽的拉萨城。那天，天气温和，春风拂面，游人如织，景色如画。自幼生长在重工业城市的我，拉萨的洁净美丽令我痴迷眷恋，心中甚为惊叹。

“五一节”下午，我们去了藏式林园“罗布林卡”。彼时的“罗布林卡”是达赖的休养地和夏天消夏的“夏宫”。园区内种植着世界珍贵的奇花异草。园内郁郁葱葱，繁花似锦，是西藏的“宝贝园林”，环境十分安谧清新。

当我置身这静谧的环境中，自然放慢了脚步，放慢了动作节奏，我步履轻轻，脚步慢慢，感受拉萨这座静谧佛教圣地的沉静。

西藏军区大院与布达拉宫南北相望，其间筑有一路宽阔而通畅的南北大道。军区大院是西藏军区首脑机关，重要军事驻地。院内服务设施齐备，在大院内工作生活与在内地几乎没有差异。只是在伙食上有些欠缺。所谓欠缺是因地理环境因素而起：一是在五六十年代拉萨无法供应新鲜果蔬，果蔬肉类都是罐头食品；二是拉萨地处高海拔地区，水的沸点无法达到（标准大气压）一百度。拉萨地区水的沸点约在九十度，米饭馒头无法熟透，吃起来粘哒哒，口感较差。

我和军人们一起在食堂吃饭，觉得他们并不在意这些，我由衷敬佩这些军人们的高尚情怀。我喜欢军区大院的工作生活氛围，对军人有一种崇敬感。他们常年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克服各种困难，驻守在祖国边疆。

三个月的休假很快就结束了，我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离开了拉萨。回到内地后，我经常想起拉萨的洁净，想起拉萨的蓝天白云，想起拉萨的静谧与繁星闪烁的夜空。

时光如流水，两年时光弹指一挥间，又到了我探亲休假时间。

我办好进藏手续，前往西宁兵站乘坐西藏军区大篷车赶往西藏拉萨探亲。因为我有一次进藏经验，一路上轻松愉悦，到了“人类生命禁区”五道梁兵站时，我也没有在意此地的危险性。五道梁兵站地高天寒，土壤含汞量超标，致使空气含氧量低于人类所需含氧量最低值，使人类的心肺大脑受到严重损害。民间有这样一句谚语：“到了五道梁，一脚阴来一脚阳”。暗示人到了这里，随时有生命危险。

大篷车到了五道梁兵站，车辆慢慢停稳，大家准备下车。我提着行李刚站起来的一刹那，就觉得头上的血液像瀑布般地倾泻下来，人昏死过去。待我醒来，正在五道梁兵站卫生室打点滴。医生看我醒过来，走到我面前向我介绍病情：“你的情况不容乐观，心肺感染，肺部有积水。我们马上要送你下山回西宁治疗。”

我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下山，和医生纠缠。医生看着我，生硬地说：“我要为你的生命负责，我是医生！”医生负责中肯的态度折服了我，我只好闭上眼睛含泪下山回到西宁兵站。从那时起，我就再也不能回拉萨探亲，再不能体会拉萨那静谧安详的愉悦。

我已经六十年再没有去拉萨，非常想念拉萨，想念西藏军区大院，想念一同进藏的车友，想念认真负责的老车长。我更感谢五道梁兵站医生护士司机，他们为了挽救我的生命，夜间一路兼程送我回西宁治疗。

六十年前发生在青藏公路线上生死攸关的往事铭记在我的心中。更为遗憾的是，我因严重的高原反应再无法与拉萨重逢，拉萨是我心中永远的记忆，她将永存我心。拉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