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有故事的菜

住在乡下老家房子隔壁的常春，是我未出五服的堂弟，两口子常年在沿海打工。今年五一回来休假，给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常春的妻子每天都要宰一只叫鸡也就是公鸡。

有次去菜地劳动，路过他家门口，碰见他的妻子正在杀鸡，我便好奇地问：不是说公鸡是发物，容易引发老病吗，你们为什么还吃公鸡呢？他的妻子红着脸说，公鸡肉又嫩又香，好吃得很。但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在门口杀鸡了，只能听到杀鸡的叫声从她家里传出来。拔掉的公鸡毛，也总是趁没人时，蹑手蹑脚地倒到偏远的菜地里。

我觉得纳闷，但又不好再问。一次去附近三姐家吃饭时，顺便问了一下姐姐。姐姐告诉我：乡下的妇女们口耳相传，说甜酒蒸叫鸡可以增强男人的体质。姐姐没有上过一天学，她的话我觉得可信度不是太高。

回到家里，我又去了隔壁的堂兄常清家。常清脑瓜子灵活，会修家电、农具，养鸡、养鱼更是行家，懂得很多技术，村子里都把他当作能人。他告诉我：对面的春花婶，儿子也常年在外打工，孙子已经10岁了，不但长得俊秀，而且冰雪聪明。本应该是一个幸福之家，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小两口老是吵架，妻子常常吵着要离婚。去年冬天，春花婶把儿子叫回来住了十来天，三天两头用甜酒蒸公鸡给儿子吃。儿子回去以后，家庭关系居然好了。从此以后，春花婶还经常把宰杀好的公鸡加冰袋快递给儿子。堂兄说的那叫一个有板有眼，连房前桂花树上的野鸽子也一个劲地咕咕叫唤，似乎是在证明确有其事。

我又想起每次去二姐家做客，她总会做一碗甜酒蒸鸡。不过一般都是母鸡，因为市场上母鸡比公鸡的价格贵，招待客人显得更加热情。小姐姐的儿子陶陶在外甥中最调皮，他一般会问：大娘，你给你儿子总是蒸公鸡，为什么给我们只蒸母鸡吃呢？二姐便会笑着骂他，你这鬼家伙！

亲眼看见和听见这么多的人，而且还包括自己的亲人都在做这道菜，我便确信这道菜应该是有功效的。于是，我虚心细致地向姐姐和堂兄学习了这道菜的做法。

回到家，我便自己动手做了起来。公鸡选一年以内的仔鸡，最好是刚刚开始打鸣的，没有与母鸡交配过的童子鸡更好；甜酒选亲戚家用糯米和自己制作的草药酒曲酿制的湖之酒，有些地方也称之为醪糟。把洗净的鸡斩成稍微大一点的鸡块，焯水后倒入热油锅里翻炒，加酱油、食盐、白糖炒至金黄色，舀三勺连酒带糟的甜酒倒入锅中，炒至收汁，用大碗盛出。上面加些红枣、桂圆、生姜、葱结即可进高压锅。大火蒸至上气，再转小火蒸30分钟即可食用。

这样做出来的鸡，色泽金黄，望一眼便会食欲大振；热气中裹挟着鸡香、酒香，闻一闻便会口舌生津。吃起来骨头能够与鸡肉干干净净地分离，鸡肉鲜嫩却不失嚼头，口里满是比鸡肉更甜、比甜酒更香的复合香甜味道。这味道，是其他的菜里都吃不出来的。打开门窗，让夏日的凉风尽情的吹拂进来，倒上一杯米烧酒，喝一口酒，吃一块鸡，真是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一觉美美地睡到天明，酒香、鸡香似乎还在口中，只是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功效，我却没有感觉到。洗漱毕，趁天气凉爽，鸟鸣正欢，漫步至堂兄家。我跟堂兄说，你说甜酒蒸叫鸡的功效，是不是骗人的呀？堂兄笑着跟我说：老弟呀，你就是心急。你看谁不是吃了三、五只公鸡，才开始见效的呢？

我顿觉不好意思起来，确实如此，就算是灵丹妙药，也不会有这么快呀。心急，往往会错过许多见证美好结果的机会。我想，在吃的过程中，已尽情地享用了美味，收获了美好心情。至于有效没效，顺其自然就好。鱼与熊掌若能兼得自然可贵，但只得一项也应该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