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有一条漫长逼仄的通道,它是小区通往外边的唯一道路。
道路两侧,是业已搬迁等待拆除,或已拆得七零八落的老旧房屋。
一到夜间,道路显得异常寂静。偶尔听到老鼠窸窸嗦嗦觅食的声音,时不时也会传来无家可归的猫狗的哀号声。甚至,不知那一天,就有嗜酒者醉卧路旁,发出闷雷般忽高忽低长短交错的呼噜声。更有野狗在路上游来荡去。
听小区人说,去年冬天,有一醉汉在路边躺了一夜。晨练者发现,醉酒人两眼通红蒙眬,瘫坐在地上,满身酒气;他的旁边,正躺着一条大狗,两嘴吐沫,睡得正香。看来,那狗是吃了醉酒人吐出的食物,才醉卧身旁。人醒了,狗却未醒。据说,醉酒人搂着狗睡了一夜,是狗救了醉酒人一命,不然,他会被冻死的。真是可怕。
至此,这条路上,晚上行人更加稀少。只有路边唯一的电线杆上,耷拉着脑袋的破旧路灯,不情愿地眨着昏黄的眼睛,像是值完大夜班刚下班的护士,显得疲惫不堪。
一到阴雨天,这路灯更像死鱼眼一般,发出昏暗的光,像是久病在床的老人,哪怕一个哈欠都有可能把它吓灭。
这条路与现代化的城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晚上,只有几个上自习的学生和跳广场舞的大妈,定时定点通过。
广场舞通常是二十一点结束,几个大妈也是结伴而行,匆匆通过这条狭长逼仄,令人生畏的通道。
六十多岁的李大妈,是资深广场舞爱好者,五十岁退休就开始跳舞了。这条路她最熟,可她却是唯一一个带着手电筒跳舞之人。很多人都不明就里。更让人不解的是——她通常跳到二十点半左右就明显跳不动了,却丝毫没有回家的意思,还要在广场上坐上一时三刻的。直到曲终人散,她才慢悠悠地不情愿似的向小区巷口挪去。
她抬腕看了一下表,二十一点二十分钟,不错,就是二十一点二十分钟。李大妈像触了电一般突然来了精神,趁着微弱的灯光,她仔细搜索着街上匆匆赶路的行人。
是的,就是这孩子,她放学了。看到一个约莫十四五岁,背着书包扎着马尾辫的孩子,朝巷口走来,她慢慢地,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她习惯地娴熟地打开手电筒,不远不近地跟在女孩后边,用电筒照着前面的路。灯光恰巧落在孩子前边,人移光走。在这死一般寂静的路上,这灯光,虽然不是很打眼,却也足够照亮前行的路;灯光泛着橘色,虽然很微弱,却显得很温暖。
据说,这孩子学习成绩非常好,通常是班里的前两名;这孩子也挺可怜,家中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奶奶,与她相依为命。
巷子深处就是她的家,家中窗口此时正透着一缕微弱的若隐若现的光。也许正是这束光让女孩勇毅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