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妈洗澡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妈妈为我们洗过无数次的澡。但是，成年之后，你又给妈妈洗过几次澡呢？如果你能认认真真地给妈妈洗一次澡的话，你的内心又该有多少震撼和感悟呢？——题记

在我的记忆里，老妈身材高挑、瘦弱，但老妈健康开朗。随着岁月的流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妈突然就变成了弯腰驼背的老太太了，甚至连走路的时候，老妈都要习惯性地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很自然地撑在左胳膊肘处。每一次看见这样的老妈，我内心酸楚却又无能为力。听村里的媳妇大妈们说，老妈年轻的时候身材高挑，长得特别周正。老妈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她和爸爸结婚的时候，家里特别穷，老妈是大年三十嫁过来的，由于路远，送老妈的那些亲戚只吃了一顿饭就连夜回外婆家了。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老妈从此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劳作，家里盖房子的石头都是老妈一块一块从几里之外的南沟背上来的。从我能记事起，老妈就经常半夜三更起床，领着我们一起背石头，她背那些大石头，却让我们背那些个小的石头，即使是那些小石头，常常压得我们直不起腰来，有好几次那些小石头都压得我痛哭流涕，但是老妈总是笑嘻嘻地安慰我马上就到家了，到家就不累了！她说：“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努力，不吃苦，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天底下有享不了的福，却没有遭不了的罪，多大的苦你都要吃，多大的罪你都要学会承受，只要你肯吃苦受罪，好日子就会来了。”在老妈的努力下，我家的光景越来越好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用一个专门的篇章来写写老妈，写写老妈的故事和经历，我想如果要把老妈的一切都写出来，即便是夜以继日大概也需要几年的时间吧，于是，现在我只能隐忍一腔激情，就写写给老妈洗澡时的震撼和感慨吧。

我参加工作已经24年了，老妈很少来我这里，她总说家里走不开，她要忙她的那些谷子呀、糜子呀、羊呀、鸡的……直到那天老妈突然身体不舒服了，我不由分说就把她接到我这里，一方面恰好那段时间我不算太忙，可以陪老妈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另一方面我觉得这么多年来，老妈一直身体健康，精神矍铄，很少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这大概和她年轻时候的不辞劳苦有关，因而也就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不能有更多的表现孝心的机会。好不容易能为老妈献一次“殷勤”，这次任凭老妈怎么拒绝和推辞，我还是把她连抱带拖拉到车上，一路好言哄劝，才把她带到我家里。

晚上，我给老妈烧好洗澡水，准备让老妈舒舒服服地洗个澡，洗去老妈一路的风尘和疲劳，老妈进了洗浴间，一一问我如何操作各个阀门，我耐心地指点给她，然后我就准备给老妈冲洗头发。老妈摇摇手说不用我帮忙，她自己就可以了。可我还是不放心老妈一个人洗，我担心家里浴室的地板太滑了，又担心老妈晕倒，执意要帮老妈洗澡，老妈无奈地笑了笑：“妈老了，头发变得油腻了，总是有一股不好闻的味道……”“看您说的，那我小时候您还给我把屎把尿呢，你嫌弃过我吗？”我抚了抚老妈的背。我明白老妈的心思，还不是怕我爱干净，嫌弃她吗？我毫不犹豫地把老妈推到水龙头下面，把她的头对着温热的水帘，然后两手在老妈的头上轻轻地摩挲，然后把洗发水涂抹在她已不再浓密的头发上，慢慢地揉搓着……

老妈年轻的时候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在我的记忆中，她的头发是自带卷，她总是把那些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这也许跟老妈的干练和坚强有关，总之老妈干练的形象一直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许多年来，甚至如今老妈早已风华不再，但我仍是以敬仰和欣赏的眼光来面对老妈的。其实，即使是现在，我也很为老妈的头发自豪。虽然老妈的头发不再浓密，但老妈的头发大部分还是乌黑发亮，只有鬓角依稀有几根白发，这对一个七旬老人来说，简直是不多见的，这使得老妈看上去并非老态龙钟。我觉得不仅仅是因为老妈头发的关系，应该说是老妈的整个精神面貌，很好地说明了她坚强、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

帮老妈洗完头发之后，我帮老妈擦洗胳膊和脊背，甚至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我都细心地给老妈抹上沐浴液，连她的手指和脚趾都没有放过。老妈的肌肤不再富有弹性了，如今只剩干枯的皮包骨头，但她的手指头依然坚硬结实，关节处明显的粗大，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厚重的老茧，这是老妈年轻时常年劳作、洗刷而造成的。我的手摩挲老妈的手的时候，老妈爱怜地说：“多润滑的手啊！”语气中透露着慈爱和喜欢。而我却不知为什么眼窝酸酸的，禁不住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甚至渐渐地就看不清老妈手上的纹路了……好在有潇潇流下的水帘，很好地掩饰了我的泪水，老妈低头看着我轻盈的动作，并没有觉察到我此时的神情。

老妈，抚摸着您那瘦弱的身体，佝偻的脊背、皲裂的双手，我内心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就是这样瘦弱的您，却用您那皲裂的双手几十年如一日，为儿女们遮风挡雨，为我们撑起一个温暖的家；正是因为您这双粗糙、坚硬、扭曲而变形的手，才有了女儿这双柔嫩而光滑的手啊！

老妈本来高挑的身材，因为一辈子的操劳和负重而变得弯腰驼背，越来越矮小，越瘦弱。小时候看老妈的脸，我总是把头抬得高高的，还需要踮起脚跟才能够到老妈的肩膀。那时候总听见老妈说：“快赶上妈妈高了……再过不久，就要超过妈妈了……”如今，我真的比老妈高了很多，每一次和老妈在一起，老妈总要昂起头，细心审视我的眼睛眉毛和整个身体。而我，总喜欢走路的时候搂着老妈的肩膀。我感觉我们母女走在一起特别的和谐，特别的随意，就像亲密的朋友一样。

我爱老妈，爱老妈身体的每一部分。正是这样一个平凡的躯体，承担了她很多本不该承担的重任，孕育了我们这些还算周正的儿女；正是这样一个瘦弱的躯体，给我们支撑起一个温暖的家，培养了我们这些虽然不优秀但坚强的孩子；正是这样一个坚强的躯体，给我们撑起了一片蓝天，养育了我们这些平实、坦荡的后人。我忽然觉得老妈好高大、好了不起、好令人敬仰。我认真地、仔细地、一丝不苟地给老妈擦洗着，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饱含深情地做着这么多年来从来也没有做过的事情——为老妈认认真真地洗一次澡。

老妈幸福的笑意一直挂在脸上，她看着我，禁不住说了一句：“还是女儿好啊！只有女儿才不嫌弃妈妈，才会这么耐心地给妈妈洗澡啊……”我也笑了笑说：“那您多来我家几次，我就经常能给您洗澡了。”她说：“我哪里来的空闲时间呢，我的那些羊啊，鸡的，它们都在等着我啊！再说你那么忙，我可不能拖累你。我在家里挺好的！”“那这次您在我家多待几天，我天天都给您洗澡！”老妈说就这一次，她都感觉很幸福了！以前姐姐给她洗澡，她特别感动，现在我又给她洗澡，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因为她的孩子们都不嫌弃她，还很爱她！

大抵天下的老妈，都是这样容易满足，容易感动吧？儿女们为她们所做的，与她们为儿女们所付出的相比，哪怕是沧海一粟，她们也会认为儿女们为她们做了很多。只要儿女们一点点地关爱和体贴，她们就如饮甘露，甚至会幸福得一塌糊涂！

老妈，不用回忆您的艰辛，不必记起您所经历的苦难，更无须沉浸在您的负累中难以超脱。仅仅看一眼您的脸、您的身体，就足以叫我想到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最高的山峰和无与伦比的伟大。其实，您的一生不必我过多地诠释，像您这样一生为子女们操劳的老妈，就应该受到全社会的关爱和敬仰！

老妈，我愿意一辈子给您洗澡。在这里，我真心地祈求上天，请多给我一些机会，让我多给老妈洗几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