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春花盛放,步入履职第十一年
记者:今年是您履职全国政协委员的第十一个年头。今年两会您带来了什么提案?
迟子建:十一年过得真快。每年三月在京开会,两会闭幕的时候,桃红或者玉兰都已经盛开了,对于热爱大自然而又在冰雪世界生活的我来说,每朵春花都是明媚的,叫人欢喜。每年参加全国政协的会议,我都会认真准备每一件提案。其中,文化是我关注的重点方面,近些年做过的提案包括“将‘文化兴边’列入未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发放文化消费券,提升国民整体文化素质”“建立‘抗战十四年’纪念馆之黑龙江、吉林、辽宁分馆”等。
我今年带来的是关于建立历史文化街区数字化联盟的提案。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日益加快,在城市发展中切实保护好历史文化街区,对于文化遗产的传承至关重要。利用数字化手段,打造历史文化名片,有助于保护历史文化遗迹、激发旅游市场活力。
记者:2023年是全面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的开局之年。黑龙江省作协在作品创作、作者培育等方面有怎样的规划?
迟子建:我们刚刚举办了第六辑“野草莓”丛书首发式。这是面向中青年作家群体,与人民文学出版社联手打造的品牌,两年一辑,每辑五本,十二年下来,已经出版三十部作品,包含各种文学体裁,未来还会持续做下去,因为黑龙江文学的未来在他们身上。我们每年也都有重点作品扶持和定点深入生活的项目,鼓励和支持作家下基层,汲取创作营养。我们还实施青年作家“一对一”培养机制,让刚起步的青年作者在文学上有引路人。今年还将举办“大美龙江,爱我家乡”主题文学征文等活动。我想不管什么样的规划和机制,都抵不上作家能够主动与历史和现实对话。心灵世界打通了,笔下的世界自然就有了气象。
故乡的山岭与冻土,是创作的根脉所在
记者:如今您身兼黑龙江省政协副主席、黑龙江省作协主席等多重身份,如何保证自己的写作节奏?
迟子建:我目前的工作状态,确实对写作节奏会有一定影响。比如我现在若进入长篇小说的写作,会很犹豫,因为我的空余时间是破碎的,而建构一部长篇,至少需要半年的整块时间。但这两年工作之余,我依然坚持中短篇小说的创作,像《喝汤的声音》《白釉黑花罐与碑桥》都是近作。今年我依然会坚持写一两个中短篇。
记者:您的作品中的人物、故事、风土等等大都源自东北的这片黑土地。是什么样的动力让您坚持一直将目光聚焦于此?
迟子建:我出生在北极村,可以说大半生是伴着黑龙江的风霜雨雪走过来的,所以前些年我去香港的大学院校担任驻校作家时,面对绿树红花,只要超过一个月,我就会特别想念故乡的雪,包括它的寒冷。黑龙江是我的生命之源,我创作的根就埋在山山岭岭之间,埋在冻土之下。一个作家的情感马达在这里,就不会把笔触移向别处,何况这里还有很多有待挖掘和书写的创作资源。希望我能在素材积累和沉淀的过程中,再写一些关于这片土地的故事。
记者:很多看过《额尔古纳河右岸》《烟火漫卷》等作品的读者会亲身前往呼伦贝尔、哈尔滨等地感受当地的人文、自然风貌。您最希望他们能在这片土地上感受到什么?
迟子建:如果《额尔古纳河右岸》和《烟火漫卷》能成为向导,吸引游客来呼伦贝尔和哈尔滨,那无疑是令人欣慰的事。小说大体是靠虚构的人物推进故事的,但关于风景的描写通常是非虚构的,读者前来,至少能看到我小说中写到的自然和人文景观。当然,这样的自然和景观因为与小说中的人物交融,也会带有主观的情感色彩,可能与读者自己感受的有所不同。
文学性是影视改编的灵魂、品质的保障
记者:从《平凡的世界》《白鹿原》到《人世间》《三体》,这些年来,文学作品与影视结合的成功范例不胜枚举。您认为文学创作和影视创作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迟子建:作家刘恒是有经典作品的创作者,同时也是知名编剧。他曾经很感慨地对我说,作家最后留下的,可能还得是文字,所以我鼓励他回到小说创作中。刘恒编剧的影视作品源于好的文学作品,包括他改编自己的作品,所以都很成功。《平凡的世界》《白鹿原》《人世间》《三体》的原著也都是优秀的文学作品,这说明,文学性确实是影视改编的灵魂,是品质的保障。
记者:如今,网络文学成为大众创作、普通人记录中国故事的重要手段。您如何看待当今网络文学的发展?对于这些文学新人,您又会给他们提出怎样的建议?
迟子建:黑龙江省作协去年成立了网络文学委员会,我也曾主持召开过网络作家创作座谈会。黑龙江有一个知名度很高的网络作家群体,他们在文学表达上率性通透,艺术上自由奔放,这些都是好的文学品质。但他们书写的题材,多放在历史上。如果他们能兼顾现实,并且更多地从中外经典作品中汲取营养,他们创作的视野将更加开阔,作品质量也会有更大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