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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烽:可以品饮的枕边书

2024-05-13 11: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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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枕边书吗? 如果有,是什么书?王旭烽:我有枕边书的,从小就有。只是小时的枕边书可以读,不可以喝;现在的枕头书,可以读也可以“喝”。现在读枕边书,肯定是在夜里读的,床头柜上一定会放一杯茶。而读的书也一定会与“茶”相配。晚上读的书是文气更重的书,高头讲章枕边就不放了。

您的童年时代最喜欢的书有哪些?有特别喜爱的人物或主角吗?

王旭烽:我从小没什么童话书看,因为生活在小镇上,又加之跟着父亲的军队生涯走。但有一种书是可以看到的,放学回家后路边摊上的连环画书。《西游记》《林海雪原》《红岩》《高玉宝》。还有一些抓特务的书。另外,顺手抓到的杂志也是有的,其中有些漫画,看得津津有味。当然,《儿童文学》还是可以看到的。记得当时有来自苏联的《森林报》系列,其中有《森林报冬》《森林报夏》,还有《卓娅和舒拉》等,这是我最早读的外国文学。

我印象最深的人物是一部来自苏联文学的作品,里面有张插图,有个举着心做火把照亮森林带着人们前进的人,名叫“丹柯”。还有一篇童话是在小学课本里的,叫《猎人海力布》。我要到很多年以后,才知道《丹柯》是高尔基的短篇小说。但“丹柯”和“海力布”这样的殉道者形象,的确深刻地影响了我。

童书读得不多,但读到的都印象深刻。《十万个为什么》是最豪华的阵容书,其余的都是“散兵游勇”。记得有一次,我哥在河边游泳,让我给拿《旧上海的故事》,我听成“旧堂里的裤子”,拎了一条湿淋淋的短裤给他送到河边。还有一次,我们一群小朋友看了一幅四格漫画:一个画家在台灯下画鸡蛋,结果鸡蛋被灯照的破壳成小鸡。我们照搬书上,架了许多凳子把一个鸡蛋放到吊灯下,结果鸡蛋摔到地下,我们炒着吃了,一边炒一边纷纷说看到了鸡毛和鸡骨头。

我是想说,其实童年书读得多不多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每一本都能够“以一当十”。

能否谈谈不同时期您的阅读各有什么特点?有什么书改变了您的人生吗?如果有,您读这本书的时候多大,它改变了什么?

王旭烽:我应该算是很小就读长篇小说的人。10岁时在我邻居的卫生间里读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风雨桐江》,然后是《三家巷》,12岁我开始定居杭州城,但还是在我郊县的姨妈家读了《红楼梦》。我父亲的抽屉里居然很神奇地藏有一本《牡丹亭》,所以我12岁就开始反复读《牡丹亭》,主要是看注释。许多年后我在大学,徐步奎先生讲明清古典文学,因为我是课代表,不得不面对他那张严峻的脸。有一天我终于知道他就是徐朔方,《牡丹亭》的注释者,中国元明清戏曲小说研究领域泰斗。原来我12岁就开始受他的熏陶。

我13岁躲在被窝里握着手电筒看《水浒传》,被父亲发现,当场从二楼把书扔到一楼树下鸡窝旁,这些书都是没有封面的。这株树和书本也戚戚相关。那时我已经读过不知哪里拣来的《木偶奇遇记》了。由于书传到一个邻居男孩手里,他受了书里的狐狸坏猫的教唆,把从家里偷来的硬币埋到树下,指望第二天树上结出钱果子。结果鸡把硬币扒拉了出来,男孩被老爸揍得哇哇哭,他成了现实生活中的匹诺曹。

上初中之前,学校停课了,我也读过了《西游记》,但直到今天,我还是不喜欢读《三国演义》。因为实在无书可读,便读了父亲的马恩著作全套,大概有四到六册吧,当然读的还是注释,由此知道了欧洲世界是有个巴黎的,大开眼界。还有便是全套的《星火燎原》了,这是正经读的全文,影响极深。因为想到书中写的红军吃野菜和皮带,还想到全世界三分之二的劳动人民也正在吃野菜和皮带,以至于有一次吃着饭时哭了起来。

一旦上初中,我立刻便进入了看“禁书”的行列,《牛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年进卫军》《斯巴达克斯》《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叶尔绍夫兄弟》……全是那时看的。唐诗宋词直到这时候才开始疯狂迷恋。在此之前,对诗词的阅读主要来自毛泽东诗词,每一首都会背和唱。青少年时代的阅读,影响了我一生的文学趣味。

您的“茶人四部曲”(浙江文艺出版社)去年全新修订集结出版,还写过《茶文化通论——品饮中国》(浙江大学出版社)等有关茶的一系列作品,作为中国国际茶文化研究会理事、浙江农林大学茶文化学院茶文化学科带头人,您对茶文化的研究不可谓不深,关于茶文化的书籍,想必您也是读得最多的吧? 让您感到了不起的是哪本书?

王旭烽:中国唐代茶圣陆羽的《茶经》对我影响最大;其次便是吴觉农先生的《茶经述评》;还有便要算是乌克斯的《茶叶全书》了;庄晚芳、陈椽、陈文华、朱自振、陈宗懋、程启坤、姚国坤、俞悦等诸多先生有关茶叶与茶文化方面的专著,都给过我诸多的影响。日本茶道的一系列有关历史记载和论著,是对我深有启迪和参照的。总之,在茶史、茶文化方面,我始终觉得我还在汲取营养之中。

哪一本书对您的影响最大? 有没有哪一本书曾激发您的写作欲望?

王旭烽:影响最大的小说,至今为止,还是195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年轻时,我曾经摘抄了一遍。直到今天,依旧是我的文学“圣经”,不仅引导了我的文学,也深刻影响了我对生活的认知。另一部作品是张岱的“二梦”:《陶庵梦忆》和《西湖梦寻》。再有就是司马迁的《史记》了。

《杭州传:住在天堂》(新星出版社)是一部刻画精细的人文传记,以时间为脉络,从琢玉为剑的古越人说起,用45万字系统地梳理了杭州的形成和发展。为自己的城市写传,您倾注了全部的情感吧?

王旭烽:能写《杭州传》的方家,肯定不止我一个,我写此作属于约稿,原不在我创作范围内。但我自小住在岳飞家宅隔壁,对面望去,就是“风波亭”,往左转身,是马寅初先生家居,往右望,是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前方一里路外,便是西湖。大学毕业后在报社工作,推开窗子,就是保俶塔,端起杯子,就是龙井茶,背个唐诗宋词,直接就在苏白二堤上,哪怕在美国舀一勺宋嫂鱼羹,想不尝乡愁也做不到;远方归来,一下火车飞机,扑面而来的都是杭州的气味。所以走读西湖,阅览杭州,乃至于书写故园,想来也是自然之事。

写《杭州传》的过程,是否也把和杭州相关的史书翻阅一遍? 苏轼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您眼中的杭州是怎样的?

王旭烽:我最近正沉迷于五代十国历史,我狂热地爱上了“吴越国”。我在读有关这段历史所有的知识,凡是能够找到的,我都在阅读,并且思考。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主观认知的杭州和历代广告式赞誉一样。杭州,我是作为精神家园来理解的。

您喜欢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读书?王旭烽:我喜欢在家里的沙发上,在室内阅读,在任何时间阅读。当然,上午是最清醒的时间,用来阅读最好。

最喜欢哪一类文学类型? 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趣味?

王旭烽:我喜欢阅读形上与形下并驾齐驱的文字,类似于哲思随笔类型的。我不太适应阅读纯粹的游记,如果它全是景观,也不太阅读纯粹故事性的。我对文字的阅读要求有一种病态,记得有位作家说过,是一种“丧心病狂”的热爱。

有什么样的阅读习惯? 会记笔记吗? 喜欢快读还是慢读?

王旭烽:我有一个非常特殊的阅读模式:倒读书。首先读第一章,然后读最后一章,然后浏览全书,如果需要细读,便再从倒数第一章读起。这是初中时偷读禁书带来的坏习惯。因为往往在传阅中,而且总是只有一个晚上,不得不提前了解结局。我记得有位朋友把一本外国大部头给我时说,这是眼睛要看出血来的书。她说的完全是真话,因为第二天早上眼睛充满血丝,的确已经出血了。

精读的书我是会做笔记的,虽然我读书很快,但有些书一直就反复读,大概归终前也会放在枕边。

您常常重温读过的书吗? 反复重读的书有哪些?

王旭烽:除了以上说过的之外,《鲁迅全集》《史记》《聊斋志异》,所有的经典儿童文学名著,都是我的最爱。我会反复阅读王尔德的短篇文学作品,还有《柳林风声》《哈利·波特》《安徒生儿童作品全集》等等;侦探小说已经从阅读发展到影视作品。我每年都要看一遍根据阿加莎小说改编的影视作品。

如果可以带三本书到无人岛,您会选哪三本? 假设策划宴会,可以邀请在世或已故作家出席,您会邀请谁?

王旭烽:《日瓦戈医生》《史记》,还有张岱“二梦”。假如策划宴会,我不会请任何作家。他们太神秘,我只愿意他们作为“神灵”存在,我不要他们在现实中和我说话,我只要他们通过文字。我带上他们的书,做一个人的文学宴会。

听说您最近正在做一个望江南的巡回读书月,其中强调对您创作的文学文本进行感官阅读,可否介绍一下。

王旭烽:就是把书中描写的,凡是可以转换成现实中的感觉享受,或者具备疗愈性质的那些内涵,尽可能地发掘出来。比如《茶人四部曲》,我和我的师生团队通过嗅觉、触觉、视觉、味觉和听觉,进入心灵知觉,开发出了各种可以品饮的茶,分别以小说的题目命名,品种很多,总之让感觉像鲜花般开放,让文学可以品饮。

浙江文艺出版社马上将出版我的《西湖十景》,我正在参与策划以小说中涉及到的民间传说、古琴、出土文物、越剧、画扇、园林、金鱼、茶饮、景观、江南丝竹、说唱艺术等不同文化呈现集中的雅集,来作为首发式。

在杭州,日常生活的艺术化和艺术呈现的日常生活化,曾被人称为南宋遗风,今人定命为“宋韵”。我以为,这种生活方式,也是具备全人类日常生活的普世性质的。世界不和平,我们要和平,对日常生活的向往,亦不乏人性中和平基因的终极呈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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