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澄,女,一九六二年出生于浙江临海。现居杭州,从医为生。
1、 你是从哪一年开始诗歌写作的?最早激发你写诗的灵感是什么?
我是从1997年开始写作的。那时候我三十多岁,生活已经安定下来,感觉需要进一步安定的是自己的心,得为心找个可依靠的柱子或者支撑物。于是就爱上了诗。
可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对于分行文字的喜爱,我开始订阅《诗刊》,独自阅读和摸索诗歌写作。后来看到《诗刊》举办函授,就报名了。第一次接触到当代诗人,心中有莫名的膜拜。
2、 请选择2—3位对你的诗歌创作最有影响的古今中外诗人或艺术家。
可以讲现当代的优秀诗人都是我的老师,我是阅读他们的作品,慢慢学习诗歌写作的。后来对我产生直接指导意义,或者说方向性选择的,先后是索德格朗、卡瓦菲斯、布莱希特等。这种影响主要是语言表达形式的选择,我喜欢直接言说,不为含蓄而含蓄。
一个人会持续地受到环境、阅读等影响,凭谁都不是孤岛。一个诗人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环境和阅读的影响。这种关联与其说是影响,不如说滋养。一个诗人在阅读他人作品时,得到的滋养是不可估量的。我在初期写作时,会专挑与自己想表达的内容相仿的作品来读,仔细体会别人的表达。一些顶端的作品是需要反复阅读的,有时候是比较地读,先读大师的作品,马上接着读自己的,会体会到其间的差距。
3、请提供你自写作以来的 10首代表作题目,并注明写作年代。
说这些是代表作似乎是不准确的。我只是选了别人选过的。对于我自己而言,大多数作品都是对逝去的岁月的纪念,就像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不会以好坏划分。
《故土》 2005年;
《镜子》2005年;
《在早晨》2006年;
《衰老》2010年;
《骑手》2013年;
《请在无人看见你时微笑》2015年;
《在科尔沁谒孝庄铜像》2018年;
《暮色中的草原》2019年;
《滤去纷繁》2020年;
《回望》2022年。
4、 你写诗一挥而就,还是反复修改,还是有其他写作方式?
有一挥而就的,也有反复修改的。早年凭灵感和激情写作往往一挥而就,有人谓为不能修改的闪电。稍微凝重或构思的作品以及叙事作品则需要反复修改。一挥而就也好、反复修改也罢,都需要在极度宁静时回望自己的诗歌,仔细审阅,以达到自己的内心尺准。
5、 你如何看待生活、职业与你诗歌写作的关系 ?
艺术来源于生活是一句老话了。生活和职业一定与写作有关,因为生活、职业和诗歌都是一个人的生命或人生的组成部分。人只能写自己知道的或者拥有的。但写作可以高于生活,因为写作是心的生活,不是身的生活。身可以以地域为囚;但心的域度无边无际。心不仅记录过去,感受现在,也可以创造未来。
6、你关注诗歌评论文章吗?你写诗歌评点、评论和研究文章吗?
我很少关注评论。我认为评论与诗歌写作是两条线的,它们可以美好地相交,也可以遗憾地强扭。好的评论文章自然有促进和推动诗歌写作的作用。但我认为一个真正的诗歌写作者唯一要臣服的就是自己的心。在写作过程中或许都会问自己这些问题,写作的意义何在?我到底要写什么样的作品?当自己回答了自己的这些问题的时候,真正的独立写作才开始。这个时候外界的评论再也不会影响自己,并同时放下名闻利欲,为良知写作。
关于评论,有一个题外话挺有意思,那是一个农民兄弟,他问我:秦桧和蔡京的字都很好,为什么少有人临摹呢?
如果有时间,我会写一些解读,因为解读能够为读者与诗歌铺设桥梁。
研究是学术。诗歌是心的事业。
7、 你如何评价现在的中国诗坛?
眼前的中国诗坛非常热闹,也可以说很繁荣。可能继唐诗宋词之后,汉语的又一个重要文体正在成熟。有很多优秀的诗歌文本,艺术上已经相当完美。与这个物质繁荣的时代一样,不足的是人们的内心。尤其是年轻的一代,因为内心缺少真诚的言说,继而沉湎于语言的花样与炫技。
8、 请写出你认为最重要的三个诗歌写作要素。
诗歌写作最重要的是真诚、简洁、精确。真诚是从心而写,写所爱、所感、所见、所愿、所忧……,写刻骨的人生体验。简洁和精确则是对文字的基本要求。尽可能地感性、活泼,因为感性更容易传神,减少普通读者的阅读障碍;而活泼则是春天的新枝、新枝上的露珠般养心,同时使母语本身成长,保持恒久的生命力。
我认为诗歌要想在时间中真正活下来,还是要回到“用”。因为对后人有用,所以我们记住了名篇、名诗、名句。所谓“无用之用”首先是精神性的需要,读诗能滋养心灵,使心灵成长,其为第一用;第二是实录,是对记忆的挽留。在我眼里,心境和客境同样是现实。其实,我们终其一生,孜孜以求的是虚空一样明净的心境,并不是物质和荣誉;物质和荣誉等都是为自己的心境服务的。王国维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王老没有明说境界是什么。我理解他说的境界是一种心境。有人以欲望为心,有人以天下为心,即此心境不同。诗歌是以生动的客境承载无形无相的心境,亦即以有言,言无言。第三是语言本身的价值,也就是语言的先锋性、开拓性、对后来写作者的启发性,对其他艺术门类和日常表达的影响性等等。这三者并不是割裂的,在优秀的诗歌里,它们是一个整体。
当然,法无完法,然后非法法也。就是写作并没有真正的规定和框子,如果有,那写作这件事恐怕灭绝了。一个时代,想要让艺术繁荣,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创作自由。一个人想要写好、表达好自己的生命,就得归于宁静,让自己的心灵自由。而天赋是另外一回事。我们无法要求自己天赋更高,只有努力让自己更纯粹、更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