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庄《宋孝武宣贵妃诔》
原文
惟大明六年〔1〕，夏四月壬子〔2〕，宣贵妃薨〔3〕。
律谷罢暖〔4〕，龙乡辍晓〔5〕。照车去魏〔6〕，联城辞赵〔7〕。皇帝痛掖殿之既阒〔8〕，悼泉途之已宫〔9〕。巡步檐而临蕙路〔10〕，集重阳而望椒风〔11〕。呜呼哀哉！
天宠方隆〔12〕，王姬下姻〔13〕，肃雍揆景〔14〕，陟屺爰臻〔15〕。国轸丧淑之伤〔16〕，家凝庇之怨〔17〕。敢撰德于旂旒〔18〕，庶图芳于钟万〔19〕。
其辞曰：
元丘烟煴〔20〕，瑶台降芬〔21〕。高唐渫雨，巫山郁云〔22〕。诞发兰仪〔23〕，光启玉度〔24〕。望月方娥〔25〕，瞻星比婺〔26〕。毓德素里〔27〕，栖景宸轩〔28〕。处丽绤〔29〕，出懋繁〔30〕。修诗贲道〔31〕，称图照言〔32〕。翼训姒幄〔33〕，赞轨尧门〔34〕。绸缪史馆〔35〕，容与经闱〔36〕。陈风缉藻〔37〕，临彖分微〔38〕。游艺殚数〔39〕，抚律穷机〔40〕。踌躇冬爱〔41〕，怊怅秋晖。展如之华，实邦之媛〔42〕。敬勤显阳，肃恭崇宪〔43〕。奉荣维约，承慈以逊。逮下延和，临朋违怨。祚灵集祉〔44〕，庆蔼迎祥〔45〕。皇胤璇式〔46〕，帝女金相〔47〕。联跗齐颖，接萼均芳〔48〕。以蕃以牧〔49〕，烛代辉梁〔50〕。视朔书氛〔51〕，观台告祲〔52〕。八颂扃和〔53〕，六祈辍渗〔54〕。衡总灭容〔55〕，翚翟毁衽〔56〕。掩采瑶光〔57〕，收华紫禁〔58〕。呜呼哀哉！
帷轩夕改〔59〕，辂晨迁〔60〕。离宫天邃〔61〕，别殿云县〔62〕。灵衣虚袭〔63〕，组帐空烟〔64〕。巾见馀轴〔65〕，匣有遗弦。呜呼哀哉！
移气朔兮变罗纨〔66〕，白露凝兮岁将阑〔67〕。庭树惊兮中帷响，金暧兮玉座寒〔68〕。纯孝擗其俱毁〔69〕，共气摧其同栾〔70〕。仰昊天之莫报〔71〕，怨凯风之徒攀〔72〕。茫昧与善〔73〕，寂寥馀庆〔74〕。丧过乎哀〔75〕，毁实灭性〔76〕。世覆冲华〔77〕，国虚渊令〔78〕。呜呼哀哉！
题凑既肃〔79〕，龟筮既辰〔80〕，阶撤两奠，庭引双〔81〕。维慕维爱，曰子曰身〔82〕。恸皇情于容物〔83〕，崩列辟于上旻〔84〕。崇徽章而出寰甸〔85〕，照殊策而去城〔86〕。呜呼哀哉！
经建春而右转〔87〕，循阊阖而径度〔88〕。旌委郁于飞飞〔89〕，龙逶迟于步步〔90〕。锵楚挽于槐风〔91〕，喝边箫于松雾〔92〕。涉姑繇而环回，望乐池而顾慕〔93〕。呜呼哀哉！
晨辒解凤〔94〕，晓盖俄金〔95〕。山庭寝日〔96〕，隧路抽阴〔97〕。重扃兮灯已黯〔98〕，中泉寂兮此夜深〔99〕。销神躬于壤末〔100〕，散灵魄于天浔〔101〕。响乘气兮兰驭风，德有远兮声无穷〔102〕。呜呼哀哉！
注释
〔1〕大明：南朝宋孝武帝刘骏年号（457—464）。六年：即公元462年。
〔2〕壬子：古人用干支纪日，壬是天干中的第九位，子是地支中的首位。
〔3〕薨（hōng轰）：旧称诸侯或王妃之死。
〔4〕律谷：即黍谷，因相传邹衍曾在燕吹律（古正音器）使寒谷生黍（见刘向《别录》）而称。
〔5〕龙乡：种龙乡，相传出报晓雄鸡（见《陈留风俗传》）。辍：中断。
〔6〕照车：战国时魏国“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十二乘者十枚”（见《史记·田敬仲完世家》）。
〔7〕联城：指和氏璧。战国时秦昭王闻赵惠文王得楚和氏璧，“愿以十五城请易璧”（见《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8〕掖殿：皇宫中的旁殿，为王妃所居。阒（qù去）：寂静。
〔9〕泉途：犹地下。宫：指梓宫，以梓木为棺。《风俗通》：“宫者，存时所居，缘生事死，因以为名。”
〔10〕步檐：指檐下走廊。蕙路：长着香草的道路。
〔11〕重阳：指天。语出《楚辞·远游》“集重阳入帝宫兮”，洪兴祖补注：“积阳为天，天有九重，故曰重阳。”椒风：汉代董贤女弟为昭仪时所居名，见桓谭《新论·谴非》。
〔12〕天宠：指受皇帝恩宠。
〔13〕王姬：犹王女。下姻：即下嫁。
〔14〕肃雍：庄重和顺。《诗经·召南·何彼秾矣》：“曷不肃雍，王姬之车。”揆景：估算时光。
〔15〕陟屺（qǐ起）：登山。《诗经·魏风·陟岵》：“陟彼屺兮，瞻望母兮。”爰臻：至于，到达。《文选》李善注上二句曰：“言王姬将降至而贵妃遽。”
〔16〕轸：盛集的样子。丧淑：指宣贵妃之死。《穆天子传》：“天子为盛姬谥，曰哀淑人。”
〔17〕（yǔn允）：通“陨”，坠落。庇：覆盖，庇护。晋潘岳《秦氏从姊诔》：“家失慈覆，世丧母仪。”
〔18〕旂旒（liú流）：有飘带之旗。汉扬雄《元后诔》：“著德太常，注诸旒旌。”
〔19〕庶：幸，希冀之词。钟：铜制报时器，古人多在上勒铭颂德。万：舞名，即万舞。《诗经·邶风·简兮》毛传：“以干羽为万舞，用之宗庙山川。”
〔20〕元丘：即玄丘。相传有娀氏长女简狄，浴于玄丘之水，误吞玄鸟所衔五色卵，生契（见《列女传》）。烟煴：同“缊”，天地间的蒸气。
〔21〕瑶台：传说中的神仙居处。屈原《离骚》：“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
〔22〕“高唐”二句：用宋玉《高唐赋》记楚怀王昼寝梦巫山神女自谓“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典。高唐，战国时楚国观名，在云梦泽。渫（xiè谢），分散。
〔23〕兰仪：指女子品格风范。
〔24〕玉度：指女子处世准则。古人常以兰玉喻女子的贞操。
〔25〕方：比拟。娥：嫦娥，神话中后羿之妻，因偷吃不死之药奔月（见《淮南子·览冥训》及高诱注）。
〔26〕婺（wù务）：古星名，即“女宿”，古时多用于对妇人的称颂。
〔27〕毓（yù育）：孕育，产生。素里：犹民间。
〔28〕景：光彩。宸轩：指皇宫。
〔29〕绤（chī xì痴隙）：此代指后妃俭德。《诗经·周南·葛覃》：“为为绤，服之无。”毛传：“此诗后妃所自作，……可以见其已贵而能勤，已富而能俭。”，细葛布。绤，粗葛布。
〔30〕懋（mào茂）：通“茂”，盛大。繁：代指妇仪。《诗经》有《采》《采蘩》，毛传：“公侯夫人，执蘩菜以助祭”，“所以成妇顺也”。，草木蕨类植物。繁，即蘩，白蒿。
〔31〕贲（bì闭）：修饰。
〔32〕称图：谓形象端庄宜画入图。照言：犹明白能言。
〔33〕翼：辅助。姒（sì四）：传为夏禹之后，涂山氏之女，生启，“独明教训”（见《列女传》）。
〔34〕尧门：据《汉书·外戚传》载，武帝钩弋赵倢伃怀孕十四月乃生，因传说尧也十四月而生，“乃命其所生门曰尧母门”。
〔35〕绸缪：此指专注、留意。
〔36〕容与：从容自得的样子。经：指儒家典籍。
〔37〕风：指《诗经》中的“国风”，此代指《诗经》。
〔38〕彖（tuàn禒）：《易经》中总论各卦的话，此代指《易经》。
〔39〕艺：指孔子传授弟子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殚：尽。
〔40〕律：指黄钟、太蔟、姑洗、蕤宾、夷则、亡射六律。
〔41〕冬爱：“冬日可爱”的缩语，见《左传·文公七年》。此指冬日。
〔42〕“展如”二句：语本《诗经·鄘风·君子偕老》：“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媛，美女。
〔43〕“敬勤”二句：据《宋书·后妃传》载，孝武帝即位后奉生母文帝路淑媛为太后，居崇宪宫显阳殿。
〔44〕祚灵：祈求神灵保佑。祉：福。
〔45〕蔼：和睦。迎祥：晋潘尼《上巳日会天渊池》：“外迎休祥，内和天人。”
〔46〕皇胤：皇室后代。璇式：语本《左传·昭公十二年》：“式如玉，式如金。”璇，美玉。
〔47〕金相：语出《诗经·大雅·棫朴》：“金玉其相。”相，实质。
〔48〕“联跗”二句：指皇子皇女齐秀并美。跗，通“柎”，花萼房。颖，秀出。
〔49〕以：语助词。蕃：生育。牧：管教。
〔50〕代、梁：汉文帝立刘参为代王，刘武为梁王。此代指孝武帝子所封诸王。
〔51〕视朔：古时天子和诸侯每月初一祭告明堂和祖庙后听政之称。氛：古指预示凶吉的云气。
〔52〕祲（jīn今）：旧谓阴阳相侵的灾祸之气。《左传·僖公五年》：“公既视朔，遂登观台以望而书，礼也。”
〔53〕八颂：指用八筮（以蓍草占卦）占八颂，以视吉凶，见《周礼·占人》。扃：关闭，锁住。
〔54〕六祈：指古代巫官所掌类、造、禬、禜、攻、说六种祷神方式，见《周礼·大祝》。辍：中止。渗：渗漉，喻恩泽。
〔55〕衡：车辕前横木。总：聚束马匹的勒口缰绳。容：车盖。此指王后所乘之车，见《周礼·巾车》。
〔56〕翚（huī挥）：五彩羽毛的野鸡，多画于王后所穿袆服。翟（dí敌）：长尾野鸡。在《周礼·内司服》中记王后有“袆衣、揄狄、阙狄、鞠衣、展衣、缘衣”六服，都为祭祀时穿。其中狄通“翟”，即野鸡的长尾羽。衽：衣袖。
〔57〕瑶光：殿名，贵妃所居。
〔58〕紫禁：皇宫，因以紫微星垣喻皇帝居处而称。
〔59〕帷轩：即容车，古代妇女所乘有盖和帷的小车。
〔60〕辂：亦指有帷之车。《列女传》：“妃后逾阈（门槛），必乘安车辎。”
〔61〕离宫：帝王在正宫以外的居处。邃：深远。
〔62〕县（xuán玄）：同“悬”，远隔。
〔63〕灵衣：犹丧服、寿衣。袭：衣上加衣。
〔64〕组帐：丝织帐幔。
〔65〕巾：巾箱，装头巾的小箧。轴：指装成卷轴的书籍字画。
〔66〕气：节气。朔：阴历初一。罗：丝织物。纨：细白薄绸。
〔67〕阑：晚，将尽。
〔68〕金：古代宫室壁带上的环形金属饰物。《汉书·外戚传》：“壁带往往为黄金。”暧：晦暗。
〔69〕纯孝：与下句“共气”同指皇子。《左传·隐公元年》：“颍考叔，纯孝也。”擗（pǐ匹）：擗踊，捶胸跺脚。
〔70〕共气：《吕氏春秋·季秋纪·精通》：“父母之于子也，子之于父母也，一体而两分，同气而异息。”栾：瘦瘠。
〔71〕昊（hào号）天：上天，语出《尚书·尧典》。
〔72〕凯风：和煦的南风。《诗经·邶风》中用来喻指母爱。
〔73〕茫昧：此指天道幽暗不明。与善：《老子》七十九：“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74〕馀庆：语出《周易·坤·文言》：“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75〕“丧过”句：语出《周易·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
〔76〕“毁实”句：《孝经·丧亲》：“毁不灭性。”此反其意而言之。
〔77〕冲：谦和。古人以为坤（女性）德尚冲。
〔78〕渊：深远。《诗经·邶风·燕燕》“其心塞渊”孔颖达疏：“其心诚实而深远也。”令：善，美。
〔79〕题凑：古代葬殓棺外套棺，用厚木积成，至上为题凑，木皆向内为盖，上尖下方如檐四垂。
〔80〕龟筮（shì誓）：指用龟甲和蓍草占卜吉凶。《尚书·大禹谟》：“鬼神其依，龟筮协从。”
〔81〕（chūn春）：载棺柩的车。
〔82〕“曰子”句：晋潘岳《妹哀辞》：“庭祖两柩，路引双。尔身尔子，永与世辞。”据《宋书·后妃传》载，淑仪和子子云都于大明六年薨。曰，语助词。
〔83〕容物：指仪容衣物。
〔84〕列辟：指霹雳闪电。旻（mín民）：天空。
〔85〕徽章：此指出殡时的旗帜。寰甸：指距京都千里以内的区域。
〔86〕殊策：指表彰哀悼贵妃的文书。城（yīn因）：城门外的曲城。
〔87〕建春：洛阳县东城第一门。
〔88〕阊阖：传说中的天门，洛阳城有阊阖门。此皆借指南朝宋都城建康（今南京）城门。
〔89〕委郁：聚集叠合的样子。飞飞：迎风飘动的样子。
〔90〕龙：喻指出殡的队形。逶迟：曲折蜿蜒的样子。步步：缓慢行进的样子。
〔91〕锵：鸣声。楚：辛楚，悲苦。挽：指挽歌、丧乐。
〔92〕喝（yè夜）：声音幽咽。边箫：指箫声悠远。
〔93〕“涉姑繇（yáo姚）”二句：《穆天子传》载，天子西征至玄池，奏乐三日，遂命乐池。后盛姬亡，天子殡姬于穀丘之庙，葬乐池之南；又周姑繇之水，以圜丧车。
〔94〕辒：辒辌车。《汉书·霍光传》“载光尸柩以辒辌车”颜师古注：“辒辌，本安车也，可以卧息，后因载丧，饰以柳翣，故遂为丧车耳。”凤：指辒辌车所饰凤凰羽。
〔95〕盖：车盖。俄：倾斜。金：汉蔡邕《独断》：“凡乘舆皆羽盖，金华爪。”
〔96〕山庭：指陵冢。
〔97〕隧路：指墓道。
〔98〕：关闭。
〔99〕中泉：犹地下。
〔100〕躬：躯体。壤末：尘土。
〔101〕浔：边际，涯端。
〔102〕“响乘气”二句：《文选》李善注：“言惠问（通“闻”，声誉）乘四气而靡穷，其芳誉驭六风而弥远。”
译文
大明六年，夏四月壬子日，宣贵妃去世。
寒谷停止了律管的吹暖，龙乡中断了雄鸡的报晓。照车的宝珠离开魏国，连城的玉璧辞别赵地。皇帝痛惜内宫旁殿近来寂静无声，哀悼黄泉路上棺木已成。沿着檐下走廊来到蕙草道旁，止息在九天之上遥望淑风仙宫。啊呀多么令人悲哀！
皇上正怀着深深的眷恋，皇女就要下嫁出阁。估算时辰庄重静谧，登上山岭共同眺望。国内汇集了失去淑仪的悲伤，家中聚合着没了庇护的哀怨。恭敬地把美德写上旌旗飘带，希望靠钟鼎万舞百世流芳。
诔文说：
玄丘水边烟雾升腾，琼瑶台上落花缤纷。高唐观前细雨飘散，巫山峰下行云密集。幽兰的风仪由此诞生，碧玉的准则于是光大。望去可比月内嫦娥，看来能拟星中婺女。在贫寒的乡间培育美德，在高贵的皇宫集聚光彩。居处能扬美后妃的俭德，对外能光大国妇的仪行。披阅诗书修养道行，貌美可图明白善言。姒女帐中辅佐训导，尧母门内称扬轨范。流连不倦于史籍馆藏，徘徊漫步在经典书库。陈述《风》《雅》搜集辞藻，对着《易》彖分析细微。游览六艺无不通晓，抚弄乐律尽得机巧。对着冬日从容自得，迎来秋光怅然若失。显示出这样的美貌，确实是国内无双的佳丽。显阳殿里孝敬勤勉，崇宪宫中庄重谦和。接受恩宠只求简约，蒙承慈爱虚心辞让。对待下人和颜悦色，见了朋友不结嫌怨。祈求神灵广集善福，内庆和睦，外迎安详。皇子以美玉为楷模，帝女用纯金作榜样。连着花蒂一起秀丽，接了萼房共同芬芳。不断受到培育和管教，已能光耀代和梁。谁知祭后听政书写云气，观天台上传告不祥。八颂占卜不见和顺，六祈祷神福恩中断。王后车乘没了幨盖，贵妃祭服坏了衣袖。于是瑶光殿里风采被掩，紫禁宫中华光顿收。啊呀多么令人悲哀！
垂帷小车晚间改常，带幕乘驾凌晨离去。离宫渺茫已远隔天壤，别殿依稀如在云外。虚披了一身殓服，丝帐内空无轻烟。巾箱还见留下的书轴，玉匣仍有遗存的琴弦。啊呀多么令人悲哀！
随着节令的推移改换了身穿的丝绸，眼见白露凝结一年又将过完。庭前树木惊动室内帷幔作响，壁带金环晦暗白玉宝座生寒。孝子捶胸顿足一起哀毁，亲儿心肺摧伤共同消瘦。仰叹上天没有报应，埋怨南风再难追攀。天道幽昧不与善人，人间寂寞哪有馀庆。丧亡过于悲哀，毁伤实能泯灭灵性。世上失去谦和的美德，国中没了深远的善行。啊呀多么令人悲哀！
棺殓的题凑已备严，占卜的龟筮也决定了时辰，阶上撤了两个奠位，庭前驶出一双灵车。又是恋慕又是疼爱，为了你的儿子你的玉体。见了容貌衣物皇上神情悲恸，霹雳闪电在上空划过。旗幡高张出了京郊，策书传布离了城门。啊呀多么令人悲哀！
经过建春门向右转出，直接沿着阊阖门走去。幛帜层叠翻飞飘动，队形蜿蜒缓步前行。悲苦的哀乐在槐树风中响起，幽咽的箫声在松柏雾间远播。来到姑繇水边环绕停留，望着奏乐池恋恋不舍。啊呀多么令人悲哀！
丧车在晨风中解了凤羽，乘舆带着晓露卸下金爪。陵冢幽闭了日光，墓道不见了阴湿。穴门层层关闭灯火熄灭，地下静静无声长夜深沉。神志体形在尘土中分解消失，灵魂幽魄在天涯间游荡飘散。美名与芳泽随风四布，德行与令誉远传不尽。啊呀多么令人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