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开 | 世界那么乱，我还在想你
2024-06-18 15:5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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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我睡着了。偶尔醒来，听到的都是发动机的轰鸣声，像战斗机那样的声音，我知道飞机正在高速飞行。我感叹，长途飞行，飞行员可以自由自在了。 目的地机场在海边，飞机沿着陆地边缘飞行。我看到长出水面的高大杆壮植物，稀稀拉拉的，还有大片大片的白鹭在其间觅食。突然，飞机一个转弯，正对着陆地准备降落。可是机场跑道上还有人背对着我们在那散步，一点也不害怕。我在想，飞机如果从他身后降落，一定会把他吸进发动机。如果从他前边降落，不是要吓他一跳吗？ 美国真是太乱了。我们降落时，还有一架飞机起飞，差点迎头撞上。我们降落后，一架飞机起飞失败，摇摇晃晃，几次要掉在地上，最后时刻突然展出一对翅膀，又重新挣扎着飞起来。可是，我对它的前途一点也不看好。此时，另一架飞机降落时，直接一头扎在地上。 人们都围着看热闹。父亲也混在人群中观看。我赶紧牵起他的手离开。等一切安静下来之后，我才发现把父亲弄丢了。他是不是上厕所了？我才想起来，没有教他如何使用飞机上的厕所。我们团队和接机的人已经汇合了，大家兴奋异常，互相调侃，引逗接机人用河南话讲笑话。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丢了父亲。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是在乌鲁木齐飞往北京的航班上。别人的盒饭都已经用完，餐盒都已经被收走很久了，我的饭还放在小桌板上。 印象中，与父亲唯一一次牵手，是我很小的时候，在从姥姥家步行回来的路上。柏油马路两边是高大的树林，我们沿着树荫行走，一切懒洋洋的。父亲走着走着竟然睡着了。我很惊讶，父亲只好又演示了几次，我才真得相信父亲睡着了也能走路。我今天才醒来，或许那是父亲百无聊赖之后漫不经心的玩笑。关于上厕所，还真碰到过情况。有一次父亲来北京，朋友请我们到唐宫用餐。父亲在厕所里很久没有出来。我推门进去一看，父亲真得是在四处观望，找不到出口。我带他回到餐桌，朋友点了几个菜，让他猜菜的价格，是他难以想像的数字，我和朋友也因此感到满足。后来，我再回老家，果然听到他向亲戚朋友炫耀，儿子请他吃了多么贵的一顿饭。我们都没什么本事，我们都会搞这些虚头巴脑地事情自我欺骗。 2011年，父亲走了。从此，我似乎很少想起他，也从来没在梦中遇到过他。此刻，我吃着盒饭，突然比梦中涌出更多的泪水。我着实自我感动了一把：父亲，世界那么乱，我还在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