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玲出生时,老家房梁上出了一窝燕子,羽毛很漂亮,所以取名为“燕翎”,但是老师嫌“翎”笔画多,就给写成了“玲”。不过,她的生命底色并未因此而改变,大学毕业后在学校教书的时候就进入杂志社兼职,并在十年之后正式调入《南方文坛》。当时,文学理论期刊纷纷转向或停刊,《南方文坛》也面临同样的困难,但是他们并未退缩,决心背水一战,四处化缘寻求支持,办刊打破地域界限,刷新编辑理念,改版后的《南方文坛》犹如黑马,闯入了文学批评的前沿。《南方文坛》在张燕玲的带领下,经过长达近30年的经营,已经被誉为“中国文坛的批评重镇”,尤其是“今日批评家”栏目,已经推出了138位评论家,催生了一代代评论家的成长。但是,谈到自己的文学创作,张燕玲却说,能淡妆浓抹地守持朴素,在大变局的时代是奢望,然而却是她的生活态度和理想。
一、我们这代人,喜逢一个好时代,有幸遇到许多名师,得以领受那个时代的精神
记者:燕玲主编好,你有没有起过笔名?我们百度了一下,叫“张燕玲”的人有很多,大学教授、银行行长、公司老总,各行各业都有。你讲讲自己名字的来历吧。
张燕玲:我较为愚钝,喜欢随遇而安,一直对名字没太多想法,老了才意识到“燕翎”变“燕玲”是一件多么没有文化的事,随意啦哈。我母亲说,我出生时,祖母老家房梁上出了一窝燕子,羽毛很漂亮,所以她为我取名“燕翎”。待我上学时,小学老师嫌“翎”笔画多,写成“玲”;再说,那个时代县城的小学老师,大多不是科班出身;而且,那个时代倡导乖孩子乖学生,我便是了。于是,这辈子就成了平庸老气的“燕玲”,以至于1998年春,吴义勤、施战军、张新颖从济南坐绿皮车来南宁,尽管我们神交已久,但还未见过面。在南宁火车站,我凭直觉向他们招手,但他们的目光忽略长发过腰身着长裙的我,我一急赶紧举牌,结果他们面面相觑,愣住了。一直到几天后,大家出行相熟了,他们才告诉我:因为“燕玲”这名字太像一位老大姐了,所以他们在车上商量好,下车第一面每人要给我一个熊抱,结果是个同龄的姐姐,意外中害羞极了,便不好意思拥抱啦,这成了我们多年的笑话。
记者:你是广西贺州人,这里地处湘、粤、桂三省区交界。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故乡吗?你第一次离开故乡和最近一次回故乡,分别是什么时候?
张燕玲:贺州是岭南文化最早的开化之地,其潇贺古道,是古代中原沟通湖湘、粤桂的桥梁,我是1980年到桂林广西师范学院(后改为广西师范大学)上大学离开的,小时候曾随父母出差开会去过梧州市、桂林市,1981年还去了广州等。贺州是广西14个地级市中离南宁最远的地方,相距500多公里,但我每年或公或私都数次回去探望父母,今年七月还回去。正如拙文《流过潇贺古道的记忆》结尾:“贺江留刻在我的人生还有很多印痕:浓烈又清凉,辽远又亲近,散发着水意和亲人的深刻气息。于是,我常常不由然望着桂东南,想家。”
记者:据说, 在广西师范大学上学期间,你一手创建了诗社和文学社,展现了极高的文学天赋和组织才能。你的文学理想和审美,是上学期间培养起来的吗?
张燕玲:是的,作为系校首任社长很是荣幸。学校诗社成立之前,我们已经在中文系成立系诗社快一年了,并与全国不少高校诗社、桂林新诗社以及著名诗人有通联,比如当时王小妮她们那个辽宁大学诗社的吕贵品,还有安徽师大的等等都来找过我们。尤其1984年我大学毕业到单位报到前,有幸参加广西文联首届青年文艺评论讲习班,15人为期半个月(我年龄最小且仅办过此期),并在《广西日报》发表第一篇评论。1985年,我又去了北大中文系进修一年多,北大的学习更是影响至今,包括与谢冕、洪子诚、孙玉石、张钟、乐黛云、钱理群等老师的友谊。如果说我们这代大学生适逢刚刚改革开放,还不知如何学习是不幸,但我们却喜逢一个文化复兴的好时代、遇到许多名师则是幸运,并使我们得以领受那个时代的精神,包括对文学的信仰,对理想的追寻和坚持,并深植血液骨髓。我们这代人,都是上世纪80年代的文学果实。
记者:你1984年大学毕业后,在大学里教了几年书,随后便在《广西文学》《南方文坛》当了多年的兼职编辑,这段经历是怎么样的?对你后来的编辑生涯和文学创作,有什么铺垫和影响吗?
张燕玲:大学毕业分配到自治区直属机关干部业余大学教授大学语文、中国现当代文学。业大也是时代的产物,以满足上世纪80年代大量曾经失学的机关干部或在职员工,面对大多数年长于我的学生,看着他们惜时如金,拼命读书,白天上班,晚上学习。那个时代的这种常态,是今天学子难以想象的,他们相当不易。从北大回来以后,1987年1月始,我先是在《广西文学》兼任理论编辑,当年10月便参与《南方文坛》创刊并兼职至1996年正式调任。为筹备创刊,我与广西青年评论家彭洋、蒙海宽(我们也是首届青年文艺评论讲习班同学)坐绿皮车上京津找王蒙、张洁、曾镇南、冯骥才、滕云等名家寻求支持,彭洋(创刊时的编辑部主任)创意首页以“文艺大家”引领,一期一位名家,一段寄语及照片。激情的上世纪80年代文学风气相当醇厚,如今想来真的不可思议,我们空着手,只有一腔激情,依次到家里拜访这些名家,却得到这些名家的热情接待,令人感怀,这些都是我成长的沃土。
记者:你调入《南方文坛》的时候,文论期刊正面临着瓶颈期,你和团队成员都做出了哪些突破性的改变?几十年过去了,变与不变的分别是什么?
张燕玲:《南方文坛》是在内刊《广西文艺评论》的基础上创办的。对于一位成长于上世纪80年代的文青而言,从兼职十年到正式调入从事文学工作,是令人骄傲的。你想,当年青年人相亲都要加上一条“热爱文学”之类。《南方文坛》杂志几任主编筚路蓝缕、艰苦创业,他们不仅为把广西文艺创作和批评推向全国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也为中国文艺理论和批评建设作出了可贵的努力。上世纪90年代当市场化的巨鞭第一次抽打中国的文论期刊,文艺期刊尤其文论期刊纷纷转向或停刊,生存于边地的《南方文坛》已经濒临停刊。1996年7月我与社长彭洋(1998年退休)接手的《南方文坛》,不仅在中国文坛默默无闻,而且经济极其困窘(直到2008年才改观)。
但是,我们知道,中国文艺界对优秀理论刊物的渴求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于是,我们决心背水一战,四处化缘寻求经济支持,而办刊打破地域界限,刷新编辑理念,在中国文论期刊中率先以国际流行的开本、良好的纸质、新颖的排印、前沿的选题、新颖的栏目、强劲的作者队伍令人耳目一新,改版初始的《南方文坛》犹如黑马闯入了上世纪90年代中期文学批评的前沿。改版以来,《南方文坛》一直致力于充满活力的高品位的学术形象和批评形象的建设,成为近二十年来中国文坛一些重要文学活动的策划者、参与者和见证者,比如与《人民文学》合作十几年的“中国青年作家批评家论坛”(后改为“主题峰会”)评选年度作家、年度批评家;与中国现代文学馆联办一年一届的“今日批评家”论坛,已成功举办十一届,备受瞩目,品牌的影响力改变了中国的文学批评格局。
如今,在世界大变局中,面对繁复多变的文艺现象,清醒的有担当的批评家已经在自我叩问:该坚持时自己是否坚持?我们如此执着追求变化,是否思考过哪些东西是“不变”的?我想,不变的是对文学本身的认定,是对专业精神的坚持,是对开放的文学批评的追求。但无论如何变化,坚持内容为王,坚持高品位办刊和高质量发展,不断扩大杂志作为“中国文坛批评重镇”品牌影响力,这个核心编辑理念是不会变的。
二、我们为文学批评这棵灰色之树增添几分绿意,可以说为时代尽了自己的努力
记者:《南方文坛》经过你长达26年的经营,被誉为“中国文坛的批评重镇”,在文学界影响力巨大。你能否结合“今日批评家”,说说这一著名品牌是如何建立起来的?被如此重视的内在与外在因素是什么?
张燕玲:一个人的成长需要20年,乃至一辈子。一个杂志品牌的养成,当然也需要时间的文化积累,“今日批评家”栏目就坚持了20多年。“今日”不仅仅是年龄概念,更是时态,现在进行时,当下的。1998年起,我们以“今日批评家”为头条栏目,一期一人,至今有近140名青年批评家曾经从此栏目走过。南帆、陈晓明、郜元宝、王干、孟繁华、李洁非、张新颖、旷新年、李敬泽、洪治纲、谢有顺、吴俊、王彬彬、戴锦华、张柠、吴义勤、程文超、罗岗、施战军、杨扬、葛红兵、何向阳、汪政、晓华、黄伟林、王光东、李建军、张闳、张清华、王宏图、林舟、臧棣、黄发有、贺桂梅、张念、李美皆、邵燕君、刘志荣、赵勇、王兆胜、李静、路文彬、姚晓雷、张学昕、王晓渔、贺仲明、李丹梦、张宗刚、何言宏、牛学智、张光芒、熊元义、杨庆祥、金理、李云雷、张莉、周立民、申霞艳、霍俊明、梁鸿、何平、毛尖、李遇春、张柱林、李凤亮、冉隆中、刘复生、马季、黄平、刘春、胡传吉、谭旭东、房伟、李东华、黄轶、郭艳、杨光祖、刘铁群、夏烈、王迅、刘大先、何同彬、何英、郭冰茹、傅逸尘、岳雯、董迎春、柳冬妩、张定浩、张立群、黄德海、王冰、于爱成、李德南、丛治辰、罗小凤、徐刚、金赫楠、陈思、项静、杨晓帆、周明全、刘涛、饶翔、王鹏程、刘波、张晓琴、王晴飞、傅元峰、刘琼、刘艳、马兵、行超、徐勇、李壮、木叶、曾攀、李振、李丹、李伟长、方岩、李松睿、金春平、陈培浩、康凌、李音、王秀涛、程旸、唐诗人、来颖燕、张涛、江飞、章学斌、杨辉、汪雨萌、颜水生、崔庆蕾、卢桢,共138人。
1998年第1期开栏,我写道:“新年里,本栏将陆续把中国当下年轻的、活跃的、富有思想和学术品质的青年批评家以专辑形式推介给读者。此辑包括批评家的批评观(以卷首方式)、最新论文、对批评家的评介、个人学术小档案、近照等,以期汇集并学术地表现中国今日的批评家,他们是中国文坛批评界的希望和未来。”通过不同个性的批评家对自己批评观的言说及其他批评家对他的再批评,上世纪90年代文坛的批评家不仅有了展示自己的机会,同时通过再批评,形成批评家之间文学观念的交流、文化精神的对话,真正体现了文学批评的精神。更有意义的是,“今日批评家”的文字大多是些敏锐犀利而灵动理性的文章,20年的积累便形成了一种敏感、鲜活而富有生气、才情的批评文风,这便是文坛盛誉的《南方文坛》的“绿色批评”,由此“集结起一支有生气的批评力量”。2005年,休整了两年的“今日批评家”再次开栏,以推介更为年轻的“70后”直至今天的“85后”批评家为己任,“催生了中国新生代批评家的成长与成熟”。
《我的批评观》后记,我以《与“今日批评家”结缘》为题写道:《南方文坛》身处岭南边陲,要想使整个中国文学批评版图,少些遗珠之憾,是艰难而永无止境的。我们唯有尽可能以多种渠道发掘新锐,寻找那些活跃在文学现场,颇具潜质的才俊文章,哪怕泼辣新鲜的批评文字出自在读博士,只要他面对文学现场有足够的真诚和个性,足够的敏感和活力,即使修为和学理有所欠缺,我们也愿意推介;而栏目的包容性也须有足够的宽度与敏锐度,并因真切的爱心与支持而散发温度。那么我们所进行的经典化工作,就有了一份相对系统的关于文学批评的当下描述,并留给文学的未来。这份当下描述尽管不那么有力,毕竟也为文学批评这棵灰色之树,添生了几分绿意。也许可以说,在这个时代尽了自己的努力。
编辑的过程便是编者与作者与读者相互成就的过程,任何创意在实践中都有一个不断完善、不断成熟的进境,最重要的当然是坚持,尤其当下的全媒体时代,坚持更显珍贵。今日批评家们,遍布全国,都是些呼之即出的人物,浩浩荡荡,生气勃勃。是他们赋予了《南方文坛》“中国文坛批评重镇”的美誉,更激活了《南方文坛》创造力。26年来,我们共同成长。
记者:这么多年,你以杂志为依托,进行了图书的开发,比如主编“南方批评书系”,请问有没有产生经典理论或者经典作品?在全国重要的文学评奖中,我们的收获如何?
张燕玲:与广西师大出版社合作了七年,坚持“以业养刊,以书养刊”,并使杂志品牌在高位上获得不断发展,协助组到一些颇有质量的学术书稿,还主编出版了在学术界颇具影响的《南方批评书系》三辑八部:《当代文学关键词》(洪子诚、孟繁华主编)、《小说的立场》(张钧)、《无边的挑战》(陈晓明)、《无名时代的文学批评》(陈思和)、《学人本色》(夏中义)、《欲望的重新叙事》(程文超等)、《文学的变局》(吴俊)、《守望先锋》(洪治纲),获得了较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其中的《当代文学关键词》成为中国高校文学教育和研究必备的工具书;《小说的立场》,作为青年批评家张钧的遗作,是国内第一部新生代访谈录,不仅畅销,还曾入围第三届鲁迅文学奖;《文学的变局》《无边的挑战》入围了第四届鲁迅文学奖,最终陈晓明的《无边的挑战》荣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该书是国内最早系统分析当代先锋派文学的著作,最早探讨了中国当代文学的后现代性问题,是当代文学研究领域引用率最高的著作之一。多年来,《无边的挑战》的敏感与精辟,锐气与生动,始终令人振奋。此外,张新颖的论文《中国当代文学中沈从文传统的回响——<活着><秦腔><天香>和这个传统的不同部分的对话》,《南方文坛》2011年第6期,荣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
我们还主编出版了《南方论丛》系列、《鸢尾花图文书丛》《我的批评观:今日批评家百家》《批评家印象记:今日批评家百家》等30多种,颇具影响。
记者:你们自己也设置了一个年度优秀论文奖,在众多奖项中似乎不太一样,你介绍一下这个奖项吧。
张燕玲:年度奖缘起于2000年10月南京书市上,《南方文坛》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签约合作办刊。钱中文、陈晓明、南帆、王彬彬、王干、苏童、毕飞宇等20多位专家当场倡议《南方文坛》应该评年度优秀论文奖。于是,2001年底首届评委谢冕、陈思和、白烨三位先生,以及近50位专家来南宁出席了首届颁奖会,一时堪称文坛盛事。从此,我们一直坚持这样的评选程序:先由编辑部初选若干篇目,分别提交评委,每位评委独立审读半个月后,以邮寄投票方式评出6篇获奖论文,并以得票多少排序。同票,取年轻作者。又同票,取女作者(因优秀的女评论家尤其不易),且投票具体情况列表,以邮件知会每位评委。以期独立透明,公正公平,尤其奖掖青年新秀。陈思和教授称之为“中国文学批评的一个重要奖项”。
三、能淡妆浓抹地守持朴素虽然是奢望,然而却是我的生活态度和理想
记者:我们再来谈谈你的第二个身份,作家和评论家吧。你在大学创办诗社,你最早是写诗的吗?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发表的作品吗?
张燕玲:写的,也在《漓江》发过,大多是在诗社及各种诗会上朗诵。这是一代人文学梦的最初学习,今天,再读那些令我们当时无法入睡的自己的诗句,这哪里是诗呀!那只是青春的绽放罢了。
记者:你早期的散文集《静默世界》《此岸,彼岸》影响较大,好像收获了不少文学奖项,你介绍一下它们的情况吧。
张燕玲:写好散文不容易,需要作者调动自己对生活的洞悉与发现,转化成自己的叙述。散文写作与人间的关系,即是深入灵魂,写有情有义有美的文章。散文,是一面照妖镜,一个人的情怀学养胸襟以及文字功夫立见,绝无逃循之处。
《静默世界》是评论家谭湘主编的“女学人文化随笔丛书”(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八位女学人为:刘思谦、季红真、戴锦华、林丹娅、艾云、谭湘、荒林和我。《此岸,彼岸》则是评论家何向阳主编的“中国知识女性文丛”(河南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收入何向阳、季红真、崔卫平、韩小蕙、姜华和我六位的随笔集,两书皆为我发表在《人民文学》《作家》《散文》《散文选刊》《美文》《读者》《光明日报》《羊城晚报》等报刊的散文随笔,十几篇入选30余种优秀散文选本,其中发表在《人民文学》2003年11期的散文《此岸,彼岸》入选十多种版本,获评“中国当代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2003年度最佳散文。散文集《此岸,彼岸》获第三届中国女性文学奖、第四届全国优秀妇女读物、广西第五届文艺创作铜鼓奖。两书如今已买不到了。两个丛书的其他女学人,都是中国优秀的知识女性,她们对女性的精神困境和苦难、女性历史与个人经验的思考,持续地为人类发现更多女性命运何以如此?人生何以如此的人生与审美经验,颇具人文担当和文学难度。
记者:你最近一本散文集《淡妆与浓抹》,共分为三辑:白心、素履、秾华。看到这三辑的题目,心里就特别慰帖,能体会到作者洗尽铅华、脱离虚伪、返璞归真的人生境界。你结合这本书的内容,能谈谈人生履历和文学创作的关系吗?
张燕玲:《淡妆与浓抹》为全国政协“委员文库”之一种文选。我想借此小书检巡自我从业原初的本心本意,或者说想想自己的“白心”,是否还纯洁朴素?是否在这个经济时代有所迷失?有所污浊?因为“浊心”来自外部,更来于自身。惟此,能淡妆浓抹地守持朴素,就是相宜了。在大变局的时代,这当然是奢望。然而却是我的生活态度和理想,生活多不如意,却盼着相宜人间,还想独立不迁,是悖论了。当然,能认识事物的双重性,是否就意味着多了葆有自我的可能?惟此,继续向往“白心”,素履而行,同时,不忘品赏人文秾华。
记者:从大学发表作品到如今,整整过去了40年,你自己非常满意的有哪些?如果让你挑选一部或者一篇,留给一百年后的历史,你会选择哪一部?
张燕玲:文学梦40年,文学是自己理解生活的一种方式,谈不上非常满意,更不敢妄言历史,大浪淘沙,或许就灰飞烟灭了。
记者:你集散文作家、评论家和杂志主编于一身,你最喜欢干的是哪一个?你觉得最难干的是哪一个?这三者的联系是什么?
张燕玲:过去更喜欢编辑工作,现在希望能专心写作,而今天要做一名有意义和价值的优秀编辑是有难度的,造就一颗有趣的灵魂更难。三者是互文关系,相生相长,相互成就。
记者:你的业余时间都是怎么打发的?你还有别的什么兴趣爱好吗?
张燕玲:我是俗人,迷恋人间烟火。家里常常鲜花盛开,哪怕一时没有鲜花也要插把兰草,而绝不插假花;阳台花果茂盛,杨桃、黄皮、柠檬、李子等,常常小果子熟一颗摘一颗,不亦乐乎;厨房更是香锅热灶的,业余时间还打打球,或远游。我喜欢并敬重那些有学问、能工作、会生活、有才情的知识女性,一辈子为之努力哈。谢谢你,改变我基本不应承访谈的习惯,让我在临退休前得以回望来路。
记者:说到奖,你担任过多届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重要奖项的评委,你能不能讲一讲自己当评委的历史、花絮或者体会?
张燕玲:我曾受聘过茅盾文学奖第五、第七届初评、第六届初终评,第八、第九届评委,第八届开始实施大评委制,也不分初评和终评,并规定评委连续担任两届,需中断评审等良好机制。还有第四、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评委、第九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评委,以及国家图书奖等。评奖其实就是一项工作,评完了任务也就完成了,作为评委,既然经历了整个严格认真的评选过程,那么我就必须尊重评选过程,尊重大多数评委的意见,尊重最后的结果。其中许多趣事留待以后写文章吧。
记者:受到新媒体的冲击,许多传统报刊纷纷关停,再加上文学又非常不景气,我们作为理论刊物,目前的运营情况如何?有没有生存方面的危机和应对措施?
张燕玲:我们一切正常,近十年一直获得自治区党委宣传部资金扶持。作为全国中文核心期刊、CSSCI、中国人文社科核心期刊,《南方文坛》改版26年来所发文论全文转载量以及影响因子和被引频次等,每年皆稳居全国同类期刊的前茅。当然,新媒体的挑战相当严峻,我们也不断丰富传播内容与传播方式,进一步扩大《南方文坛》的辐射面和影响力,根据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综合评价研究院的统计,本刊微信公众号总阅读量和平均阅读量均列国内同类期刊前茅,并跻身“CSSCI源刊公众号传播力指数·人文学科类”年度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