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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对联与我

2022-10-19 14:2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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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渐远,壬寅启春。在这万象更新,岁月交替之际,让人想起王安石的一首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此时,我忆起了爷爷和我很多童年的趣事。

爷爷从小熟读四书五经,长大后自己又办私塾学堂。他老人家是四村八屯中德高望重的先生,毛笔字更是有口皆碑。

我记忆里爷爷的形象,真像图画中的郑板桥,清濯的脸上戴一副圆圆的眼镜,整天笑呵呵的,从没大声呵斥过我们。他写的欧体行楷,笔力凝聚,雄健洒脱。爷爷写的对联,大多引用古诗名句,有时也自己编撰。至今,我还记得几首他常书写的对联:“龙飞凤舞升平世,燕语莺歌自由春”“梅花报春讯,瑞雪兆丰年”等等。

在农村,进入腊月门,嫁娶喜事特别多。为了喜庆吉祥,求先生写一副对联,也是新春祈福中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时候,来我家送红纸,请爷爷写对联的乡邻络绎不绝。爷爷把每张红纸的背面都签上名字,备注一下用途和要写的内容,然后一摞一摞地摆放整齐。

儿时的冬季,呵气成霜、滴水成冰。爷爷清晨起床,先点火生起煤饼炉(煤面与黄泥合起来的一种燃料),然后把八仙桌搬到堂屋。幼小的我也前呼后拥,给爷爷研墨,叠红纸,忙得不亦乐乎。

爷爷站在书桌前,我拥在桌边,时刻准备帮衬着做点事。他把我研好的新墨轻轻摆好,把填尺压在红红的联纸上,笔酣墨饱,不急不慢地捻动着手中的大狼毫,不一会工夫,一副严谨工整的对联就写成了。我忙不迭地帮着摆放,东西房间的炕上、地上、过道里到处都是飘着墨香的春联。

那时候,我没到上学年龄,识不了几个字。爷爷每写一副对联,我就央求他念一遍给我听。每当听到有“花开并蒂”“秦晋合好”等词句,我明白这是婚娶的喜联,透过红彤彤的对联,我仿佛看到了笑盈盈的新娘子向我走来。我也模仿着爷爷的声调摇头晃脑地念起来,爷爷和蔼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放我手里,我高兴得手舞足蹈,那糖的甜香至今在我齿间留香。

六十年代末,农村物质贫瘠,爷爷都是免费写对联。有的乡邻为表示答谢,生拉硬拽请爷爷去家里吃喜宴,有的送瓶喜酒或一包糖果,偶尔也有给白面花卷或一碗贡菜,爷爷盛情难却,也会笑纳。也有乡邻提议让爷爷收费,他总是委婉回绝。爷爷常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好男儿不为五斗米折腰”。

爷爷有个规矩,每年我们家大门上贴的春联,总是一样的内容:“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横批:“竹报三多”。爷爷说:做人要像竹子一样宁折不弯,高风亮节,忠诚、厚道的家庭才能像诗书一样流传长久。

七十年代初,破四旧的风暴席卷全国。上级下达命令,对联一律不允许随便写,要写就写领袖诗词。于是,公社派人把阶级成分属于贫下中农的家庭,大门上都给喷上油漆对联:万里江山万里营,七亿人民七亿兵。 我家门上没有油漆对联,春节贴的还是爷爷亲笔所书的对联,只是内容改成:“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横批:“凤鸣岐山”。爷爷告诉我们,对联是毛主席的诗词,横批是西周时期的一个典故,寓意着一个新的盛世拉开序幕。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在三十年前的一个冬日,我八十八岁高龄的爷爷无疾而终,含着微笑驾鹤西去。

爷爷的启蒙,春联就像一颗种子,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深深地扎下了根,我也喜欢上了诗词楹联。如今民族复兴,文化自信,不经意间,我连续五届获得青岛市楹联大赛最佳创作奖,这是爷爷让我在传统文化上开花结果。


来源:中国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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