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蒸,也常被称为裹蒸粽,是肇庆特有的美食,也是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它始于秦代,至今已流传两千多年。在悠长历史中,蕴含着多种人文情意。令人怀古、怀旧、怀念、怀恋。
在各种情意中,前不久,有一事就让我感受到友情。那天,友人自驾车到美景美食的肇庆畅游。归来时,带回不少当地特产,其中有两箱裹蒸。平日,她知道我钟情于此,于是,特地匀出一箱送我,令我喜出望外。我感到,那种跨越山水,从里往外透出的香气,洋溢着可贵的友情。
而那些清香扑鼻的裹蒸,带来的又岂止友情。它一下子触动我心灵深处,勾起远去的青少年回忆。让我重温平常日子里长久的亲情。
话说当年,我们家从外地迁居肇庆。时节快到端午,早已满街粽子飘香。母亲说,与其在店铺选购,不如在家里自己动手,去尝尝家的滋味。这个提议立即得到全家赞同,而且都跃跃欲试。
肇庆,是母亲故乡。她从少女时代开始,就跟着外婆练就持家本领,并灵巧地向各方面施展。如今,我们可以通过制作裹蒸过程,学习她的好手艺,甚至还能承传外婆的真功夫。
“裹蒸”制作的第一步骤,就是“裹”。一早,我们兄弟姊妹就围坐大厅,父亲拿来提前处理的原料:上好糯米、脱皮绿豆以及用五香粉、曲酒腌制的五花肉。在母亲指导下,我们在油亮洁净的柊叶上,逐层铺上糯米、绿豆,放入五花肉,再逐层覆盖绿豆、糯米,然后用柊叶四面裹住,包成“山包形”,状如埃及金字塔。再用水草捆紧,两两拴成对子,寓意好事成双。由于有母亲心灵手巧引导,我们包“裹”的技术,很快就从生疏转为驾轻就熟,一切得心应手。
“裹蒸”制作的第二步骤,就是“蒸”煮。当夜幕降临,我们把裹好的生坯,依次放入圆柱状大缸,架上火炉,不断用干柴猛火煲煮,并不时加入开水。为了让劳碌的父母歇息,我们不眠不休,轮流守候火炉,争相添柴续水。夜深了,熊熊炉火映照着大家青春的面孔,欢乐火焰随着我们欢声笑语而跃动。经过8个小时的蒸煮,次日晨曦,终于,裹蒸可以起锅了。满屋清香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当新鲜滚烫的裹蒸出炉时,久经煲煮的柊叶已变为深绿色,糯米表层呈现通透的浅绿,在与绿豆、五花肉的熔融中,显得油润软糯,又带有自然清香。夹起一箸,入口松化甘美,软滑绵糯,馅味醇香,肥而不腻,吃后齿颊留香,这真是人间美食,难怪享誉九州。
当时,欢乐气氛弥漫全场,大家都沉浸在家人团聚的幸福之中。我突然有所领悟,噢!原来裹蒸的命名,就是其制作的“裹”与“蒸”两个步骤。多么求实,多么简朴,又多么鲜活啊!
日月如梭,时至今日,已经相距大半个世纪。但当时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这次经历,让我热切感触到肇庆裹蒸的内涵,除了表达友情以外,还有不少暖心的情怀。
首先,肇庆裹蒸象征着团团圆圆的纯朴民风。正如上面的说的那样,当一家人围在一起包裹蒸,煮裹蒸,吃裹蒸时,所显示的可贵的亲情,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温馨,这是一代人不能忘却的美好回忆。
其次,肇庆裹蒸蕴含对历史的纪念和敬仰,体现我们民族文化的承传。其传统制作工艺,历经两千年而不衰,时至今日,依然久存于世。其清香纯美,可口香糯,透人心脾,至今仍是一贯的美味。以我们为例,从外婆到母亲到众位兄弟姊妹,代代相传,就是其中真实见证。
再其次,肇庆裹蒸凝聚肇庆人的才干,呈现养生调和的生活智慧。介于肇庆本地气候较为温暖潮湿,因此,包裹蒸时以绿豆为原料,能很好地解毒,下火,消炎,祛湿,排解人体热毒,起到强身健体、养生美容的功效。
此外,裹蒸以特殊香味的柊叶为包皮。柊叶不仅具有色绿、叶香、防腐的特点,还能保鲜。据清朝李调元《南越笔记柊叶》所描述:“盖南方地性热,物易腐败,唯柊叶藏之,可持久,即入土千年不坏。”柊叶性寒,也起到清热解毒、降火的作用。据有关资料,其根茎可治肝肿大,痢疾,赤尿,其柊叶清热利尿,具有多种药用价值。由此可见,利用绿豆、柊叶这些上天的馈赠,来制作裹蒸,显示了肇庆人的聪慧。
还有,肇庆裹蒸寓意蒸蒸日上,预祝来年好运,常表达祈福意愿。因其体形丰硕,代表丰衣足食,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祝愿。因而,人们用这个吉祥食物。表达自己深深的祝福与关爱,并寄托生活蒸蒸日上的希望。
再有,肇庆裹蒸代表喜庆,是节日送礼的传统物品。每逢端午等节日,人们皆用裹蒸探访亲友,尤其是春节,更是拜年必备礼品。这个肇庆长久习俗,一直沿袭至今。清代诗人王仕祯曾以“除夕浓烟笼紫陌,家家尘甑裹蒸香”的诗句,生动描绘肇庆城乡除夕熬煮裹蒸的盛况,也是对肇庆人以裹蒸欢庆新年的最好写真。
最后,肇庆裹蒸还呈现与时俱进的态势。当代社会日新月异,不断向前。随着饮食文化的进步,肇庆裹蒸也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演化,以适应现代人的口味。比如分别加入香菇、虾仁、火腿、腊肠、板栗和咸蛋黄,让馅料更丰富多彩;有些创新的口味,更加入素有“海鲜极品”美誉的瑶柱,加入历来被称为“海味珍品之冠”的鲍鱼,不仅发挥其滋阴补肾、健脾调中的功能,而且令裹蒸口感嫩糯、鲜香回甘。从而香味更浓郁、味道更可口、更鲜美。
随着饮食文化的进步,肇庆裹蒸不但在口味上创新,也在品种开拓方面,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计有用冬菇、干贝的八宝粽皇;用紫米做的黑糯米粽;也有红豆沙馅的西米粽和枧水粽等。在历史的洪流中,肇庆裹蒸建立着自己非凡的生活味道。在新时期,时丰世裕,所形成了肇庆独特的粽子文化,一直发扬光大,弘扬至今,体现了与时代同行,与祖国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