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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游骊山

2023-07-11 15:5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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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好山水,近乎痴迷。杜甫的愿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也一直有。回顾过去被偷走的三年,春天是隔着口罩和玻璃,心绪是黯然的。岁月和自由的滋味,永远都长在我们的记忆里。无拘无束的时光才会悠然与畅快。今年的春天刚刚睡醒,欣然张开了眼,在殷切期盼中来了,令人欢喜。

  我问青山何时老,青山问我几时闲。早春二月,这是最恰到好处的春天。春色亮得透光,正是海子所说的那般“唐突的穿透肺腑的鲜艳”。若是不出门走走,实在是辜负了。今借同事大婚之吉日,我带着千古的惦念,二十年后再登骊山。

  《古迹志》曰:骊山“崇峻不如太华,绵亘不如终南,幽异不如太白,奇险不如龙门,然而三皇传为旧居,娲圣既其出冶,周、秦、汉、唐以来,多游幸离宫别馆,绣岭温汤皆成佳境。”

  骊山从远古洪荒踽踽而来,见证着短暂的人类历史,巍然耸立,也将继续俯瞰着人间大地,直至世界的尽头。身在骊山,很难不被古今万千影像瞬间击中,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怆然。有诗云:

  骊山四顾,阿房一炬,

  当时奢侈今何处?

  只见草萧疏,水萦纡。

  至今遗恨迷烟树。

  列国周齐秦汉楚。

  赢,都变做了土;

  输,都变做了土

  ——山坡羊·骊山怀古·张养浩〔元代〕

  吃罢喜宴远眺骊山,我带着微醺的酒意吼一声秦腔:“四海龙王在水中,伍子胥临潼斗过勇;六国苏秦把相封,八仙过海显神通……”

  今天的天空灰蒙蒙的,是雾是烟辨不太清。我从华清宫出发,行至兵谏亭,拂面的春风带着点不羁的野性,拂过山冈,吹得整座山头风物,不胜摇摇。

  小径蜿蜒,如羊肠逶迤。我绕过日月亭,站在观风长廊可以俯瞰整个临潼城区。才过达摩洞,淙淙的流水声把我吸引到了石瓮飞瀑前。一股大水从石瓮谷飞泻而下。仿佛一匹白练,飞扑下去,碰着嶙嶙的乱石,激起一片雪白水珠,无数珠玉晶莹飞溅。历经千万年,将谷中岩石击成瓮状,因而得名。平日尚如此,想来雨季更蔚为壮观吧。

  过遇仙桥,礼佛石瓮寺。脚踏方寸,手足并用地从鹞子翻身处上来,我倚在达摩洞的石门旁,向四处眺望,傲心顿生,整个石瓮谷被我甩在了身后。石瓮谷是骊山东、西绣岭之间一处秀丽幽深的峡谷,山势险峻,沟大谷深。这是一条幽僻曲折的路,只我一个人,有些寂寞。独处自有独处的妙处,这一方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且享受这无边的山色。石瓮谷里的石瓮寺,源于唐代。杨贵妃信佛,明皇为其在东绣岭修建了石瓮寺。石径狭小、上下曲折,幽谷绝景乃骊山奇险迷人之处。路上的年轻人们蹦蹦跳跳,有说有笑,我不疾不徐,跟在他们身后。

  不知不觉中,山势开始陡峭,上升的坡度也越来越大。穿过芝兰亭,石瓮谷的水流仿佛跟我跟到上善湖。湖名来源于老子《道德经》中“上善若水”一语。湖水碧绿,风吹微漾。湖面的层层粼波,伴着跳跃的阳光,在追逐、嬉戏。

  走出栈道,豁然开朗,石阶又回到了我跟前。这段路是整个骊山中最为陡峭的一段了,目测倾斜度超过了60度,从下往上看,仿佛云梯直达天际;而回头向下望,整个临潼区就在脚下。拾阶而上,后人见前人履底,前人见后人顶,风景美的有几分惊心动魄。人走了一身汗,我把外套脱下来,方觉凉爽。不知道上了多少石级,一级又一级,仰起头来朝上望,烽火台应该不远了,山谷回还,却又望不见。我抖擞精神,凝神提气地加快步伐。近了,风过云开,烽火台连接着一架天梯屹立在空中。我疑心画上见过的仙境,就在这里出现了。兴致勃勃了,我靠在石级上喝了口水,系好鞋带,调整一下呼吸,攀行约半里,无数台阶落在我身后。乐趣多于苦趣,我一鼓作气上来了,心情颇为愉悦的。临风而立,豪情油然而生。正在感叹“造化钟神秀”,忽然一阵风来,“荡胸生层云”。举世闻名的烽火台啊,犹记当年“烽火戏诸侯”。

  山顶上遇见一只黑狗和一只眉清目秀的狮子猫,干净粘人,眼睛也很明亮、通透,极具灵性。大抵是生活在骊山山顶,吸收了天地的灵气,得了造化之故吧。吹风、撸猫、晒太阳,看日出夕阳,简直不要太惬意。偶尔的几声犬吠在这寂静的山中,似乎有那么点神来的感觉。我不由得想到了:“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的诗句。

  我站在烽火台上,骊山渭水的壮美一览无余。亲临其境,遥想当年犬戎铁蹄踏来,幽王褒姒,烽火诸侯。如今山河相伴、城市繁华,恍如就在一瞬之间。

  和烽火台遥遥相望的骊山凤凰岭上,建有一座天文台。天文台缥缈得像一座仙山楼阁,满被烟云罩着。两个骊山地标,一个见证了历史,一个造福于现在,古和今,就这样神奇地交织在一起。

  此刻的骊山,走在其间,已能感受到浓浓春意肆意流淌于这方山水里。我深深地呼吸,尽吐这憋了三年的浊气。恨不能让这树上的轻绿化成一席湖水,卷进肺腑里。

  软柔的春风把盛开的梅花吹成一场轻雨,送来缕缕清香,如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咚—咚—咚”,撞钟声将沉思中的我惊了一惊。钟声来自石瓮寺,穿过傍晚的迷雾,敲到了我的心里,激起万千思绪,久久不能平复。恍惚间,以为自己闯进了大唐的春天。

  山光悦鸟性。走下烽火台,我又听到了百鸟的鸣唱。阳光隔了树照过来,疏疏朗朗的洒在石阶上,点缀在松林里。薄薄的轻雾浮起在林间,上善湖宛然成了一泓凝碧的波痕。微风过处,树叶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老母殿的那边去了。

  拐进老母殿山门,一只喜鹊轻捷地从屋檐落下,使得这里虽然清静,却不失生机。前殿是三霄殿,殿内供奉着三霄娘娘,即云霄、碧霄、琼霄三位女仙,被道教尊为“福寿”、“财星”、“送子”三圣,民间亦称为“增福延寿娘娘”、“财星娘娘”、“送子娘娘”。主殿内供奉骊山老母巨型金身法像,高坐于龙首莲花座上,面露慈祥,使人肃然起敬。两边为金童、玉女护法。再左右供奉着斗姆、地母、碧霞元君、观音、文殊、普贤真人等各位尊神。骊山老母即女娲,是中国道教供奉的一位远古尊神。老母殿自古以来就是骊山上一座著名的道教宫观,骊山老母在中国民间信仰中占有重要地位。老母圣像,造型细腻,刀法简练,神态逼真,栩栩如生,为名家手笔,实在是少见的传神之作。大凡庙宇的塑像,不是平板,往往就是怪诞,造型偶尔美的,又不像中国人,跟不上老母这样逼真、亲切。可见雕塑家对年龄和面貌的差异须有很深的认识,圣参造化,才可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了。老母殿里的甲子殿,“山中一甲子,世上过千年”。从老母殿观山色,美丽依旧。看到四个字“始判天地”,我的身体也似乎舒展到说不出的大,让人觉得天地之大,犹在我手。配合晚照亭,我觉得更相得益彰。

  万化之门,听这名字,似乎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我们没有看到晚霞的奇景。“入暮晴霞红一片,尚疑烽火自西来。”那要在秋高气爽的时候。留点缺憾吧,下次可以再来。在七夕桥驻足回望,兴尽不知归路。白日依山尽,老母殿被夕阳镀成了金色,显得越发崔嵬庄严了。高高低低的树,参差斑驳的影,还有树梢上的一带远山。使光与影有了和谐的旋律,如钢琴上奏着的名曲。上善湖脉脉的流水也糟糟切切着跃下,仿佛在欢送晚归的游客。

  早就听说骊山的山桃花每年都一簇簇地开,溢满了通往烽火台的小径。春虽未至盛时,桃花还在孕育,我有些许遗憾,但其实春日,如果不赶早,还没来得及细品,就会被热夏裹上了呼吸,所以春来了,就别等了。别遏制着身未动心已远的肉身,让它动起来吧。说不定会得见唐寅诗中桃花庵里的桃花仙,醉酒畅怀,洒脱风流呢。

  惊鸿一瞥五千年的风雨,落日余晖道不尽的传说。

  夜幕初临的西安城,华灯盏盏,人潮涌动。空中的一弯银勾,洒下无限清晖。我沐浴着春天淡淡的月光,心中无比的安静。有一种悄然的欢喜,在灯下开花。

来源:中国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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