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回娘家侍奉丈母娘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妻还没回来
妻回来的话
我们的生活就有规律了
妻不在的日子里
吃,吃不香
睡,睡不甜
这家里若没有个女人
那只是个屋
那不是个家呀
这首“盼妻归”的小诗是我在农历1996年正月十五日写的,那真是有感而发。看到这首小诗,我就想起我那可亲可敬的丈母娘来了。其实,丈母娘的过去,我是从我的妻子那里了解的。丈母娘名叫宋召孩,出生于1927年5月13日,她是从陵川县古郊乡掌里村嫁到南边村的,她在娘家孩子中排行老大。那时封建呀,父母严重的重男轻女,总想要个男孩,好像生男孩的希望就寄托在她的身上了,因此,就给她起了个召孩的名字。召孩、召孩,还真的召来了男孩。父母连续给她生了三个弟弟,她这个当姐姐的为了这三个弟弟可真没少操心。她没有上过一天学,她多么想上学呀。可那个年代是有局限性的,她就像妈妈一样呵护着三个弟弟,谁要是敢欺负她弟弟,她就跟谁过不去。
大约二十岁时,也就是共和国成立前后,她嫁给了我从未见过面的老丈人郎存福。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总是紧紧地连在一起的。那时国家刚刚建立,百废待兴,丈母娘这个小家跟国家这个大家一样要从零开始。刚嫁过来时,家里人少,只有丈夫、婆婆、小姑和她四个人,他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可随着六个儿女相继出生,一天天长大,饭量也在一天天增加、吃饭的铁锅也在一次次地变大,人最多时有十一二口。不要说下多少粮食了,就是洗菜、切菜也得个工夫,丈母娘她抱不动那口大铁锅呀。每个人都要穿衣、穿鞋,冬天的、夏天的,破了要补,脏了要洗,还有盖的被子、铺的褥子、打袼褙、纳鞋底、做鞋帮、绱鞋,一针一线,都是她一人在操持、在忙碌。夏天好说,苦点累点熬点夜算不了什么,可冬天她的手冻得净是裂口,肿胀的厉害,触碰一下,就生疼。婆婆的年龄大了,她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妻常常跟我说,她8岁那年,也就是1969年,74岁的奶奶把腿摔断了,从此,奶奶就再也没有下过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妻子每天要给奶奶倒屎倒尿,耽误了上学,10岁时才上了小学一年级,根本跟不上课。丈母娘此时还年轻,42岁,给婆婆挖屎挖尿、翻身擦身、洗屎尿布从无怨言,最让她痛心的是,1974年,丈夫的去世,这年她才47岁。给丈夫看病花去了家里的全部积蓄,还借了一屁股债。为了让他“走”的体面些,穿得好一些,家里的布票都“穿”在他身上了,而全家人不得不“节衣缩食”。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巧的丈母娘也做不来无布之衣。妻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其实,她的奶奶并不是她的亲奶奶,姑姑也不是她的亲姑姑,奶奶一生就没有怀过孕,她的爸爸、姑姑都是奶奶抱养的。但是爸爸妈妈常说能忘生身不忘养身,对待我奶奶真比那亲的还要亲。奶奶活了85岁,床上瘫痪了11年,妈妈照顾得无微不至。有一口好饭先让奶奶吃,每次开饭先给奶奶盛上。奶奶出去了不在家得等奶奶回来全家人才吃饭。“妈妈这个儿媳妇当得真是天下第一呀!”
丈母娘操劳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小儿子的婚事。小儿子郎国庆,年轻时和一个漂亮的姑娘恋爱上了,当他们到了谈婚论嫁时,姑娘却发生意外去世了。小儿子悲痛欲绝,再也没有从那种悲痛中走出来,打光棍一直打到近50岁。好在,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大舅哥终于走出了那段阴影,在县城里开了一家菜铺,生意特别的好,顾客特别的多,他不仅买上房子了、老婆也讨上了,小日子过的可滋润了。丈母娘啊,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的话,您就把悬着的心放踏实吧。如今,您的大儿子都76岁了、最小的女儿也有59岁,您那六个儿女都硬硬朗朗,都是儿孙满堂啊。您老好有福气呀!
丈母娘的好我是忘不了的。1984年我和妻子刚刚结了婚,1985年就遭遇了房屋拆迁。那时的一块砖、一片瓦,一根檩条一根椽,一块石头一叶木板,也是舍不得丢弃的。那年,拆迁的家户特别多、拆迁的时间特别紧、拆迁办下的任务特别重,所有拆迁户必须在某月某日前拆完腾净。我和妻是“望洋兴叹”,没有一点办法,是丈母娘您一声令下,让子女们有车的出车(骡马车),有力的出力,才帮助我们拆了房、腾了土,也才建起了我们自己的“小窝”。1988年,我想在县城开个门市部,手头又没有一分钱,我是又借又贷,丈母娘她公一份私一份,不仅借给100块,私下里又塞给妻子100块。那时的100块,我觉着抵得过现在的一百万,比一百万都弥足珍贵!
农历1995年11月,一个电话从古郊乡南边村打来了,丈母娘病危,我和妻,还有儿和女,赶紧去看望她老人家,老人家已经神志不清了。触景生情,一下子,丈母娘侍奉婆婆的情景在我眼前闪过,我和妻想到一块了。我说,“从今开始,你就好好地伺候妈妈吧,家里的事你别管,门市部有我呢,儿女有我呢,妈妈的病好不起来,你就别回家!”我就像战场上的指挥员,给妻下了死命令。下过命令后,我的心却揪得紧紧的,眼眶盈满了泪花。
农历1996年正月十七日,她停止了呼吸,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69岁。
丈母娘侍奉瘫痪婆母吃喝拉撒十一载传为佳话;儿女们晓得养儿育女拖大带小一大家谈何容易。
娘!我是您的女婿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