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千年古都,无数的宫殿楼阁,每一处都流淌着历史。从没到过北京的我,每当想到北京,脑子里都是那红墙黄瓦,满满的都是帝王之气。没曾想,第一次踏入北京,感动我的竟然是北京的树,那随处可见的百年古树。
北京的槐,风姿绰约,初见于静谧的胡同之中,冠如华盖,叶似绿羽,花串就是那穿着花盆底的旗人少女手中捏着的手帕,点缀其间,为那伟岸的树凭空添上几许妩媚。最爱的是那空中静静扬洒的漫天花瓣,不忍举步是因为树下那满地的淡黄落英。一树,一景。一树,依稀带我重返明清的繁华,一树,掩去了重修的府门后大杂院的破败。国槐啊,你站在那里,经年累月,喜乎?悲乎?无人能知,无人能答,但你的每圈年轮里,装满了俗世凡人起起落落的故事,传说中的槐树精,就住在你绿荫繁密的身躯里,如果他愿意,我可以搬着小板凳,在这落红缤纷的季节里,在你的冠盖之下,听他讲上那么一曲悠然绵长的故事么?
北京的柳,美得让我意外。我以为,见过杭州西湖苏堤的垂柳,已无柳树可让我惊艳。北京的柳,却以那别样的秀雅,刷新我的观感。苏堤上的柳,柔美,清秀,恰像南方人,北京的柳呢,更似北方人,高大,英挺。我以前从不知道柳树可以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从不知道,柳树可以长那么高,那么大,一个人都抱不拢。挂着无数柔软枝条的是那么粗壮的树干,为北京的柳平添了几许阳刚。北京的柳,随处可见,路旁,小河边,有零星独立,也有结伴成林,独立尽显风姿,成林相映成趣。当菖蒲河畔的垂柳,像一幅渲染开来的明绿色画卷突然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痴了,醉在了那看不清枝叶的迷蒙绿色里,醉在了那一片温柔的艳绿之中……如果是初春,垂柳新绿,那站在枝头上的点点历经冬雪春寒的娇绿,就是变幻的春天。即使是寒冬,绿色不再,但那银钩铁划般的枝条,何尝不是一首诗?北京的柳,已然走进我的梦里,缠绕在我的心间,丝丝缕缕,不言离弃。为什么我如此痴迷柳树呢?是因为你放低姿态,使如我之俗人也能平视你那随心摇曳,妖娆多姿的枝条吗?微风拂柳哟,彼时,我和你一起心生自在……
北京的柏,生生让人感怀,厚重得让人哀伤,那是一些只能仰望的树。百年老树,无不苍劲,或枝叶繁茂,或虬枝盘结,或独木向天,妙相庄严,无一例外。北京柏树的庄严,并不在他的寓意里,他们的尊严,浸润于树干上的每一条纹路,每一个树瘤,不管是砍伐的痕迹,还是雷劈的焦黑,甚至是枯后重生的嫩枝,无一不在诉说着坚韧,忠诚。太庙里,天坛边,成行成片的柏,几百上千年,是古老的卫士,坚如磐石,风骨凛然。置身其间,噤声屏气,出于自然,唯恐亵渎了那肃穆的苍穹,惊扰了老祖宗们的梦。就算孤立于殿前的柏,哪一棵不是写满沧桑,装满故事?见过无数次柏,听过无数次赞美,从无一次,似如今这般,由衷敬仰,甘心沉迷……北京的柏啊,为什么让我想到责任,想到担当?难道,这就是老祖宗们种下他们的原意?
北京的树哟,是历史,是见证,北京的树哟,更是生命,我看着你,满眼倾慕,满怀崇敬,满心敬畏;你看着我,看着岁月从荒芜到丰盈,又从丰盈回归荒芜,亘古轮回,你一贯地矗立如山,满目悲悯......你想以你岁岁年年的荣枯告诉我什么呢?北京的树啊,你不说话,是因为无话可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