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记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南行了。

  这一次我想南行，其实已考虑了很久。我所说的南行，是去南方的广东。广东位于中国的南部。

  这次我主要去两个地方：韶关和深圳。由于平阳没有直达韶关的动车，所以，我想先到深圳，然后再从深圳到韶关。

  出发这天是6月29日。三年疫情，我都没有出远门，这一次是疫情之后的第一次远行。在平阳站上车，坐了近7小时，终于到达深圳。期间在福建境内，动车就行驶了4小时多。由于是第一次到深圳，深圳的事物对我而言颇为陌生。住的旅馆叫金朵拉酒店，位置在深圳龙华区樟坑，不过，住进去以后才发现这个旅馆的设备陈旧，不像携程上看到的那样。无可奈何，既来之则安之。樟坑是一个村，村里有很多吃饭的地方。这是住这个旅馆的方便之处。于是就在樟坑吃了晚饭。饭后又在樟坑的一条斜坡路上走了走。这斜坡路的两旁都开着店。看到了早点店，就想着明天早上来买早点；也有药店，但我不需要买药，我已带了一点药。

  听说深圳的人大部分来自全国各地。我已经感觉到了，从到深圳的那一刻起，就能分辨来深圳的人、在深圳的人，他们的气质、谈吐都不像深圳本地的。深圳街头有一句话：“来了就是深圳人。”这句话很显眼，坐在行驶的滴滴车里就能看见。但我没有想我来了就是深圳人。

  第一个晚上在深圳的旅馆里，睡得很浅。空调是整夜可用的。但是外面的地面上有人整夜的在吃宵夜，声音传到五楼（我的房间在5楼），搅得我睡不着。原来深圳也有人整夜不睡觉的，不光整夜不睡，还整夜地吃啤酒，整夜地说话，这哪里像正常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5点不到，我就起来了。洗刷过后，就整理行李。然后下楼出去买早点。等吃完早点，就要准备去深圳北站，因为这天上午要去韶关。深圳北站还是很大的，它有东广场和西广场两个入站、出站口。早晨的深圳北站旅客也很多。进站以后须找到检票口，否则上不了车。深圳到韶关只需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这也是我第一次到韶关，且孤身一人。高铁到韶关站时是上午10点多。出站以后，我用“滴滴打车”叫到了一辆车，直接去预订的韶关曲江区马坝镇柏丁酒店。滴滴司机说普通话和粤语。从韶关站出来，我的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韶关风貌。山峦跌宕起伏，山峦像是将韶关围在里面。公路是柏油路（这说明韶关人会造路），不像我家乡这里，造的路是水泥路；现在虽然有一些改成了柏油路，但是仍然还有许多路还是水泥路。曲江区不是韶关的市中心区，所以，没有看到那么繁华的街区。马坝镇好像是曲江区的中心镇了，因为我看到曲江第一小学就在马坝镇。

  40多分钟以后，滴滴车到达柏丁酒店。入住以后，时间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于是我从柏丁酒店出来，到街上去找饭店。令人意外的是，找了柏丁酒店附近的三条街，都没有发现饭店。我只好去吃肠粉。肠粉在韶关这里很普遍，价钱也不贵，一碗肠粉6—9元。肠粉的味道淡淡的。这就是中午饭了。吃好肠粉，回柏丁酒店。

  这次旅行，我带了两本书，一本是哲学家赵汀阳的《四种分叉》，另一本是禅宗六祖惠能的《坛经》（尚荣译注）。我来韶关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去韶关曲江马坝镇的曹溪南华寺，因为禅宗六祖惠能的真身在南华寺。我曾研读过《坛经》，但是我觉得我还没有完全懂，所以，我想来一趟南华寺，看看是否有助于我理解《坛经》。而带赵汀阳先生的书，是因为自己最近在看赵先生的书。

  我大约在下午两点时到达曹溪南华寺。南华寺并没有在山上，与别的建在山上的寺有些不同，它是建在地面上，寺后面是山。南华寺山门前是一大片广场，三座弧形的桥，两只大石象，两根旗杆，旗杆上分别悬挂国旗和寺旗，还有两座小型的矗立在花草中的佛塔。当我从山门进入南华寺时，南华寺的一名女工作人员递给了我三支香。游客只能在寺中一处固定的位置点香，因寺中的佛殿不允许游客带香入内。插香的香炉是由青铜制造的巨大的长方形的鼎，鼎身刻有“南华禅寺”四个字。于是我把三支香点燃，朝佛殿的方向拜了拜，再把香插入鼎中。

  我朝里面走去。看到了两个半圆形的池塘，一条中轴线把池塘分为两半，中轴线是石板铺成的桥，桥的顶端有个亭，叫“五香亭”，穿过“五香亭”，就到了宝林道场，宝林道场写着一副对子：“东粤第一宝刹，南宗不二法门”。这里的南宗是指禅宗六祖惠能创立的宗派。与南宗相对的是北宗，由神秀所创。宝林道场共由四座大殿构成，由前到后分别是天王宝殿、大雄宝殿、藏经阁和祖殿。

  天王宝殿，坐中间的是弥勒佛。左右是四大天王。因游客很多，我来不及拜拜弥勒佛，只是绕着弥勒佛走了一圈，然后往后面的大雄宝殿去。

  佛陀释迦牟尼和佛弟子们在大雄宝殿里。佛身是镀了金的。观世音菩萨站在佛陀的身后，背对着佛陀，面对着大雄宝殿的后门。宝殿的四壁，塑满了佛弟子们的像。地面的砖青灰色的，已年代久远。凡进入大雄宝殿的人，会不由自主地跪下来拜佛。我凝视着佛弟子们的像，然后，我慢慢地慢慢地从佛弟子前走过。

  藏经阁也是一座比较大的殿，里面有三十三块碑，这些碑被固定在藏经阁左右两侧的墙上。这三十三块碑，上面刻画了从佛陀释迦牟尼到禅宗六祖惠能共三十三世佛祖的头像。每一位佛祖的头像的下方都刻有憨山德清禅师的敬语。可见憨山禅师曾研究过佛陀与佛祖们。

  藏经阁的后面，祖殿的前面，矗立着一座佛塔。佛塔共有五层，总体来说并不是很高。这个佛塔是不能上去的，第一层的几个门大部分封死了，只留下一个门可进去，但这个门也是与上面不通的。这个可进去的门叫“灵照门”。“灵照门”曾于中华民国廿二年九月重修。走入“灵照门”就到了佛塔的第一层，里面只有一尊佛和香案，看不到通向第二层的通道。于是只好拜了拜佛，就走出“灵照门”。然后，按顺时针方向，我绕着佛塔走了一圈。

  祖殿在南华寺的最后面。祖殿是指禅宗六祖惠能真身所在的殿。据《坛经》记载，六祖惠能的真身由其弟子方辩所塑。“十一月十三日，迁神龛并所传衣钵而回。次年七月出龛，弟子方辩以香泥上之。门人忆念取首之记，仍以铁叶漆布，固护师颈入塔；忽于塔内白光出现，直上冲天，三日始散。。。。。。达磨所传信衣，中宗赐磨衲宝钵，及方辩塑师真相，并道具，永镇宝林道场。”

  在祖殿里，除了六祖惠能的真身，还有两位禅师的真身，他们是明代的丹霞禅师和憨山禅师。六祖惠能的真身是坐像，六祖身着袈裟端坐在祖殿的中央。丹霞禅师和憨山禅师的真身也是坐像，也是身着袈裟分别端坐在六祖坐像的两侧。在祖殿的一位师父说：人死后遗体若没有用冰块保护一下，遗体很快会变臭，为什么，因为人的欲望；但是修行的出家人不一样。这位师父举了个例子，说有位高僧圆寂后，在大热天遗体没有经任何保护，历七八天都没有变臭。是啊，这可能就是僧俗之别。

  祖殿后面是山，生有参天大树，气象森然。

  一个下午在南华寺大约3小时。也用手机拍了一些照片，留待日后研究用。在此也要感谢一位陌生的男青年（游客），帮我拍了一张照相。南华寺一般在下午五点关山门。我离开时，也快下午五点了。

  我又回到柏丁酒店，但是晚饭是个问题。本来想吃面，但是碰巧遇到面馆没有开。最后决定去吃汉堡。夜幕降临。吃完汉堡，我就回酒店。酒店房间里有一张沙发椅，于是便坐在沙发椅上休息。休息时自然离不开香烟和茶。

  从我对韶关的感受而言，此地的民风淳朴，与我的家乡差异很大，让人有相形见拙之感。我的家乡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没有高僧大德，人们只知道想如何赚钱的事。尔虞我诈，争名夺利，饮食无度，浪费奢靡蔚然。只叫人惭愧。

  漫漫长夜对一个人而言是难熬的。总之这一晚我睡得很浅。第二天凌晨四点左右就起来了，然后洗漱、整理行李，到酒店对面早点店买早点。大约在早晨6点时，我离开柏丁酒店，坐滴滴车去韶关站，准备返回深圳。

  中午时到了深圳。在深圳北站的一家餐厅吃了米饭（已经一天多没有吃到米饭了），然后走路去下榻的酒店，因酒店离北站近。我经过民塘路，又拐到民丰路，就找到卡瑞登酒店了。

  房间在8楼。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想去深圳大学那边看看，就走出酒店，打了滴滴。坐在滴滴车里，我可以观察深圳的城市环境。这也是不想去坐地铁的原因。深圳的公路旁的树，令我感到震撼，那些树又多、又高大、又密集，这种环境设计，迥然有别于温州，在层次上要高于温州。可能这也是特区只所以被誉为特区的关键所在。

  到深圳大学唯艺门门口，但我没有进去，我只是在深大唯艺门外观看着深大。我非深大的访学者，只能如此。后来从深大门口的保安那里得知，深大并没有对外开放。我掏出手机，拍了几张深大的校门的照片。然后我就沿着深大围墙外的路往回去的方向走。走着走着，我居然看见了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和清华大学深圳国际研究生院，它们距离深圳大学都不远。我在想这两个研究生院应当是属于理工科的，而不太可能是人文社科的。当然这仅仅只是自己的推想，并无求证。后来走得累了，就坐滴滴车回到卡瑞登酒店。

  晚饭后就没有离开酒店的房间。这一晚我有睡着。

  7月2日早晨起来，在酒店的餐厅吃了早餐。带着黑色的双肩包和一把雨伞，从酒店走出，乘滴滴车去深圳湾。

  深圳湾是深圳的内海，位于南山区。南山区距离龙华区还是有一些距离的。车钱是40元。我在公路边下车，穿过一个小树林，就到深圳湾海岸了。由于是第一次来，深圳湾是新奇的。深圳湾的海水不是蓝色的，但是海面很辽阔。突然想照张相，看见岸边有一对中年夫妇也在观海，于是我走向他们，提高声音对男士说：“你好！可以帮我拍张照吗？”中年男士说：“可以。”然后他又对他的妻说：“你帮他拍吧。”刚刚这位中年女士也正用手机拍海景，于是她接过我递给她的我的手机，准备帮我拍照。中年女士戴着防晒帽。我把我的背包和雨伞放在一边，然后站好，让她帮我照相。

  相照好了。我向中年夫妇道谢，然后沿着海岸边独自行走。平时的生活，我就喜欢散步，现在就当在深圳湾散步吧。这里可以看到身着运动套装的自行车骑手在海岸线上骑车，也看到跑步的人。

  海岸的对岸是香港，可以看到一些香港的高层建筑。一座“深圳湾大桥”连接了深圳和香港。不得不感叹中国的造桥业绩，中国人真的很会造桥。深圳湾大桥看上去壮美无比。

  就这样走着、走着。雨在中午时来临。我也停下脚步歇息。午饭是在“美团”买的。当“美团”的骑手冒着雨把饭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感觉“饿极了”，好像不吃这午饭就会死。

  离开深圳湾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我知道，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还会再来。深圳湾，也是我此次南行的最后一站。明日上午，我就要乘动车返回家乡。

  别了，深圳湾；别了，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