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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绽芳华(小说)

2024-01-19 10:2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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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旭车工还没干上三个月,厂工会主管文体的委员,石景涛就找到他说:“县里准备下个月举办各单位乒乓球赛,我们厂也组织了一支球队,我推荐了你。”

石景涛,东旭来厂之前就认识他。东旭家刚搬到临山县时,暂住在县医院职工宿舍。当时,石景涛的妈妈在县医院住院,他时常来陪护。所以,他们晚饭后经常在县医院会议室打乒乓球。东旭在公社中学读书时,就曾与外校乒乓球队联赛时拿过冠军。当然那时,他肯定打不过庄则栋。

石景涛的个子不高,但很精干,特别是眼睛很有神,充满了智慧。他一年四季总穿着一双高腰黑色军用皮鞋,走起路来很快。东旭觉得在县里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在厂里,他是制造车间的钳工,比东旭早进厂,又比东旭大三岁,应该称他师傅。他们曾在一起干过活,全厂大会战做“草原车”时。景涛非常能吃苦,可以说干起活来是全力相搏!他也很聪明又多才多艺,上上下下关系搞得都不错。因此,连年被评为厂劳动模范,并第一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他们脱产练了半个多月的乒乓球。比赛时,东旭不负众望拿了奖,为厂里争了光。

赛后没过几天,石景涛笑容满面地又找到东旭说:“东旭,又来好消息了,县里为庆祝新中国成立二十五周年,准备在十一国庆节前夕,搞全县文艺汇演。我们厂原先就有一支文艺宣传队,没有演出任务时,队员们都回各车间干活,一旦有演出任务,脱产排练。我和厂领导还有宣传队队长提了你的名字,他们同意你参加宣传队,但必须得考试。”那时想参加文艺宣传队不那么容易,还得审批和考试,无论是政治上,还是才艺上。他接着说:“明天下午,你带上小提琴到大会议室找陆队长、陆振东报到。”

陆队长,东旭见过,中等身材,端庄的脸庞,看上去30左右岁,戴一副眼镜。给人的感觉文静而干练,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听工友们说,他是东北工学院毕业的。但“文革爆发”时,没读几天书,在学校文艺宣传队打了四年扬琴。琴技特精湛娴熟,只要你说一个曲子,他就能流畅而准确地演奏出来。但,从来没见他练过琴——底子厚。他在厂技术科工作并兼厂团委书记和宣传队队长。还有一位拉二胡的黄师傅,是部队转业的。他在部队文工团呆了几年,二胡拉得特优美动听。他任厂党委秘书,软笔书法不错。逢年过节,工友们都找他写对联。

第二天下午,陆队长和黄师傅作“考官”,问东旭都会拉什么曲子?曾经演过什么文艺节目?东旭当然不会愚蠢到说出自己会拉柴可夫斯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虽然,他当时正在偷偷地练这个曲子。那样,人家会认为他哗众取宠、好高骛远不实际或不突出政治。东旭也没说演过什么节目,如果说出来,人家不以为然或嗤之以鼻,那他就惨了,有个耗子洞都能钻进去。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拉过几个曲子,拉不好,瞎拉。”不管怎么说,那就先拉一个曲子听一听吧!当时,东旭拉了一段《北风吹》。拉完了,他冒了一头汗,特紧张!

他们厂的乐队由七人组成。石景涛吹笛子,偶尔也拉拉二胡。还有一位拉小提琴的,部队复员兵,名叫高永生。因为他个子高,大家都叫他大个高或大高。他说话语速较快,有时跟打机关枪似的。他什么乐器都会——手风琴、扬琴、小号、唢呐,而且演奏水平都不一般。还有一位弹三弦的宋师傅和拉板胡的魏师傅。当时,他们的乐队,在全县二十几个文艺宣传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无人能敌。

东旭他们宣传队里有一位队员,叫赵万友,也是大学毕业,学铸造的,人很谦和,文笔不错。他写了一个相声段子,说的是翻砂工人的事。陆队长说:“既然相声是你写的,那你就演一个角色吧。”还需要找一个。大家都推荐东旭,说他口才好,学什么像什么,很有说相声的天赋。可是,一位姓樊的师傅,樊大壮,非要争这个角色。因为,他舞跳得不出色,又不会什么乐器,唱歌也不行,一句话,“不受待见”,再不争取个角色就要被宣传队淘汰。樊师傅个头比东旭高,长得四方大脸,右眼角上方有一道瘢痕,且左眼大、右眼小。大的如杏核,小的似香火头,俗称雌雄眼儿。他说话时高声大气,直来直去。平时好耍个怪,讲个笑话什么的。

有一天,他们排练节目休息时,樊大壮来了兴致,又讲起了笑话:

“在抗日战争时期,一支国民党的队伍和日本鬼子交战,一个女话务员曾因她家人被日本鬼子的飞机投下的炸弹炸死了,恨透了鬼子。因而,她女扮男装参加了战斗。突然一个炮弹飞来,轰的一声在她的身边爆炸。她几乎昏了过去,顺着裤脚往下流血,实际是‘特殊情况’。连长惊叫一声:‘哎呀士兵!你负伤了,快看看伤到了哪里……’女话务员立刻摆摆手说:‘我没事,连长。’‘……还说没事,命根子都他妈的炸没了!’连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大壮满嘴冒沫、唾沫星子直飞正讲得津津有味,陆队长走过来,严厉地呵斥道:“别讲了,樊大壮,竟讲些低级庸俗不堪入耳的黄段子,成何体统!”

所以,陆队长半拉眼睛都看不上他。可樊大壮觉得自己非常适合说相声。东旭记得石景涛也和他说过:“凭大壮的这副尊容也只能说相声。”于是,东旭跟队长说:

“那就让樊师傅演吧。”

还没等队长做出回答,石景涛走过来,用手陇着音凑近陆队长的耳朵又小声地补充一句:

“他长得压根就有笑料!”

可陆队长摆摆手,就是不同意。大壮急了,嚷道:

“那我们猜丁壳(石头、剪子、布,又称竞岗锤)决定吧!谁赢谁上。”

陆队长怕东旭太实在,没有樊大壮心眼儿多,输给他。正在犹豫发愣时,突然,有人提议按姓氏笔画为序,分甲乙角,谁笔画少谁当甲角,等甲角有病了或其他情况上不了时,乙角上。乙角就好像篮球队的“板凳队员”——替补。东旭姓雷,十三画。大壮姓樊,十五画,只多两画。那没办法,既然立下了规则,就得遵守。于是,东旭是甲角,先上。大壮一甩袖子走了,边走边嘟囔着:“大爷!我明天改姓,我他妈姓丁!”有人故意气他说:“等你改了姓,变成丁大壮,我们选择的方法又变了。”后来,还真有人管他叫“丁大壮”。

宣传队有位姑娘,叫冬娜古丽,1米66的身高。她妈妈是新疆人,爸爸是个机关的小干部,家在克什克腾旗。她在临山县有一个姑姑,所以一直住在姑姑家。

冬娜古丽长得很美,像花儿一样,深陷的眼窝,浓浓的眉,不大不小的眼睛——丹凤眼,水灵灵的,两条辫子粗又长,跟“村里的小芳”似的。她那粉白的脸蛋还泛着红晕,仿佛巴林粉地鸡血石似的,细嫩而光滑,特迷人。她比东旭小两岁,当时是石景涛发现的,特招入厂,一个目的,就是要吸收到宣传队来。陆队长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

“光长的好不行,还得有才艺,她会唱歌,还是会跳舞?”

面对陆队长的诘问,石景涛反唇相讥:“不会可以教,学吗!哪有先天就会唱歌跳舞的。就好像一位蓝球教练发现一个比穆铁柱还高的大个子,一定要把他招进篮球队一样,别埋没了人才,浪费了资源。又好像男人找对象,首先看的就是长得美不美,是否来电!其它条件好说,可以改造。比如性格、家庭条件等。如果长的不好怎么改造,整容啊?再出点儿意外,落个疤了眼儿什么的,更糟!不如原汁原味的好。”

你别说,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先让冬娜古丽唱一支歌听听吧?这一唱,大家才发现,她不但走音跑调,而且节奏还不好,忽快忽慢,非长即短。于是,大家一致认为她五音不全,实难改造。无奈,只能是大合唱时,让她站在最后一排。还得小点儿声,别把其他人带跑了。既然唱歌不行,那就让她跳个舞吧!可是跳舞也不行,也很难改造,可谓朽木不可雕也,腿脚不听使唤不说,还时常一侧胳膊和腿一起出——顺拐!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大壮嘴撇得跟瓢似的,还直摇头并说:“看来她还不如我呢!”陆队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即使如此,也得把她留下,一个文艺宣传队过年过节总要下乡慰问演出吧?光靠节目精彩还不行,还得有招牌演员——美女!你还别不服,有时立几位美女在那儿,比精彩的节目更招人。

相处时间长了,人们发现,冬娜古丽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心眼儿还好。特别勤劳且乐于助人。脏活累活抢着干,演出道具、服装、彩带、丝绸等主动洗。还经常给东旭洗演出服,拦都拦不住,抢似的,真是个好姑娘,就是笨点儿。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

演出前总要化化妆吧。虽然不是全县汇演,离汇演还有好几个月,但小的演出却经常不断,比如:厂内汇报演出,到农村搞个文艺宣传,各单位之间举行个联欢会等。不管演出大小,化妆还是必要的。宣传队没有专职化妆师,都是演员自己化。东旭从小曾学过几天画画,此时派上了用场,化起妆来特别得心应手,每次很快就化完。因此,有几位女演员总央求东旭帮她们化,尤其是冬娜古丽。而东旭觉得特难为情——青春男女,如同干柴烈火、脸对脸、面面相觑、气息相闻,颇为不好意思,他总是找借口搪塞推脱,每每冬娜古丽都撅起小嘴不高兴,而且还扔下一句:“傻样,缺心眼儿!”很多人都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是东旭傻,情商极低。再说,他根本也没往“那上”想!

有一天,东旭感冒了,请了病假在家休息。他家住的是县里分的带一个小院,坐北朝南的三间瓦房。房子下半部是用红砖砌成的,上半部是土坯垒成的。当时在县里,这也算是上等的住房了。院墙是在石景涛、杨凡东(东旭同学)和工友们的帮助下,用泥土垛起来的,称为“干打垒”土墙。在房前,东旭又盖了一个大仓房,地基用石头,上部用土坯垒成的。院子里有几棵东旭亲手栽的杨树。虽然并不很高,但很茂盛。还有几盆茉莉花、米兰花等也搬到了院子里。当时,正值春季,万物已复苏,又赶上个大晴天,阳光明媚。微风过处,飘来缕缕花香,可谓花香四溢,景色宜人。那几棵杨树的深绿色繁茂枝叶,在微风的摇曳下,摆来摆去、沙沙作响,仿佛是在向人们点头致意,又如礼貌地问好!

东旭随便找了一本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坐在院子里有滋有味地品读着,正好读到保尔和冬妮亚相识那一段,特入神!……突然传来敲门声,是院子的大门。

“大侄子开门呀,我是老张啊!”

老张,东旭认识,掏大粪的,经常来他家掏大粪。茅房就在院子里一个角落。东旭站起身来,走过去,开了门。老张对着身后的一个姑娘说:“你不是上他家吗?”又对着东旭说:“这姑娘在大门口站半天了。”东旭一看老张说的那个姑娘是冬娜古丽,又惊又喜,随即说:“你怎么来了,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快进来!”冬娜古丽面带羞涩,脸红到脖子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她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东旭赶紧把她让到屋里,结结巴巴地东一句西一句,词不达意。心里蹦蹦直跳,额头也冒了汗。目光始终不敢与冬娜古丽对视,即使偶尔对视,瞬间就相互分开了。

“病好些了吗?”冬娜古丽又开口说。

“就是普通感冒,无大碍。明天就打算上班了,正常排练。”

“你的舞跳得真好,我非常喜欢看你跳舞,有时间也教教我呗?”

“别夸了,我都不好意思了……角色太多,都没时间练琴了”

他们又东拉西扯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时,东旭才想起让冬娜古丽吃水果。洗了一个大大的红苹果递给她。她迟疑了一下,半天没接,眼睛里闪着光,脉脉含情。稍停片刻,她撒娇地说:“怎么也不给我削皮呀?”东旭红着脸,转过身去,想去找削皮的水果刀。她一下子从身后抱住了东旭,紧紧地,脸贴在他的后心处,使人不可抗拒!东旭顿时热血沸腾,激情燃烧,觉得全身都在发涨,心动也过了速……接着,他们又亲了吻,深深地吻,直抵五脏六腑……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老张的声音:

“大侄子,我走了,关好门!”

那天,他们只是拥抱、接吻而已,并没有更深一步的内容。

东旭在宣传队,除了乐队伴奏以外,还说相声,跳舞(大多都是领舞)、说对口词、小提琴演奏(二重奏)等,成了队里的主力,因此每天很紧张。乐队伴奏时,陆队长不允许他们照谱演奏,必须将乐谱背下来,熟记在心,不可出错。又要练习舞蹈、背相声台词……所以工作量很大。当东旭刚刚拿到相声角本的第二天(因反复修改拖延了时间),队里就接到了通知:“明天下午,在厂大会议室,县领导审查已上报的节目。”还有部分单位参加,即县医院宣传队、农机局宣传队等。天哪!他一听头“翁”的一声,涨得多大。相声台词,他还一个字未背呢,怎么得了!再说还有县医院的演员们,他们大部分都认识我,这次人可丢大了。但事到如今,只能是赶着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往上冲,拼一把。

晚饭后,东旭把自己关在屋里,开始挑灯夜战,通宵达旦,豁出去了!时而听一听侯宝林大师的相声唱片,那时还没有录放机。

第二天下午,厂大会议室聚满了人。有县里领导,厂领导和部分单位的领导。演员们是来自全国许多地方的人,有北京、上海、天津、旅大和沈阳等地下乡的“知青”被召到各单位的,还有当地土生土长的,可谓人才济济,个个身手不凡,都想在此展露自己的芳华。

有的节目确实挺精彩,技艺超群,虽然还有一些瑕疵,但仍然赢得了掌声和赞许!

掌声刚落,又听报幕员报道:“下一个节目相声《翻砂工人的苦与乐》,演出单位:农机修造厂,表演者:赵万友、雷东旭。”

他们出了场,亮了相。此时,人们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他们俩身上。人就是这样,事到临头怕也没用。东旭心想:反正是彩排,审查节目,只要内容符合毛泽东思想,突出政治就能过关——他拿着角本,一旦忘记时,好看一看。开场还不错,有点儿味道。但由于台词没背熟,又没合作过,加之紧张,后来,他基本是照本念的。

他们厂参加审查节目的领导是党委刘书记。一开始,看上去还很高兴,到后来,刘书记的脸沉下来了,布满“乌云”,双目紧闭,两只手交叉地放在下腹部,头靠在椅背上,好像睡着了一样。东旭意识到,这是无声的愤怒!也是对他的一种轻蔑和鄙视。很显然,对他的表现极其不满意!

彩排结束后,东旭低着头匆匆走向厕所,一直在里面待到估计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灰溜溜地出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也感到非常委屈,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这会儿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解释什么,更不想听到什么责备和那些虚情假意的宽慰及鼓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这个相声节目还能保留的话,只能是卧薪尝胆,发奋努力,用出色的表演来证明自己,找回已失去的自尊,一雪今日之辱。

第二天是星期日,东旭呆在家里不想出去,也是在等人。爸爸妈妈没在家,他们在医院值班。

咚!咚!咚!——院子里传来了敲门声,东旭知道是冬娜古丽来了,这次不需要老张当开路先锋,自己敲开门进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上衣,并将其扎在裤子里,下身穿一条米黄色的布裤子,脚穿一双平底布鞋,显得十分朴实得体而苗条。看上去充满青春少女的活力,脸上洋溢着温柔与善良。她知道东旭因昨天彩排的事有点儿郁闷,一进院子大门,看看东旭,微微一笑并说:“早晨好!叔叔和阿姨都上班啦?”

“你好!吃饭了,来得挺早啊?是的,我爸妈今天值班。”

冬娜古丽点点头,把买的水果、蔬菜和一些熟食品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再没说什么,进屋看了看,觉得挺乱,就开始帮东旭整理零乱的东西。然后,洗了几个沙果子、橘子和苹果,放到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削了皮,递给东旭,“吃吧。”好像她是这个家的主人。东旭接过苹果,仔细地端详着她并说:“你今天真美!像冰山上的雪莲一样。”其实,他也没见过冰山上的雪莲,不知道它长什么样,美在哪里,只是在小说里看到男人是这样夸女人的。再说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上衣,冰山不是白的吗?猜想雪莲也一定是白的。

冬娜古丽羞答答地躲开他的眼睛,好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儿,口角含着微笑,做了一个鬼脸,很得意的样子,并在东旭的脸上吧唧的一声亲了一口。然后,转过身去,到处找东旭的脏衣服,收了一大抱,放到大洗衣盆里,洗了起来。

东旭呆呆地愣在那里,傻乎乎地看着她,手摩挲着她吻过的脸,心里热乎乎的,觉得她很善解人意,也特会哄人——不是言语,而是体贴、温情……此时,他真想过去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注:此短篇小说为节选于长篇小说中的一个章节。本章尚未结束,待续。)

来源:中国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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