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一天

  每一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大城市有它的繁华喧闹，小城市有它的悠游自在。不论身在什么样的城市，忙碌的我们总是习惯在穿梭的人群里、往来的车流中去寻一段往事，找一种味道，觅一个地方，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就可能坐上时光机回到过去，看一看城市曾经的样子……

  在火腿之乡的宣威，就有这样一条老街，位于老城区中心地带，由大令卡、步行街和小西门三个地点组成，这里保存着始建于清朝初年，为纪念入滇第一人庄蹻、大诗人屈原和西楚霸王项羽而建的楚圣宫；还有中国近代民族工商业者、商贾将军浦在廷的故居，邓小平的夫人卓琳在这里出生和成长。光阴的流转，老去了城市的容颜，却也在这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且不说那磨玉了的青石板，那古老而陈旧的建筑，单是那些老店、老人、老手艺足以见证这座城的发展，将历史的记忆定格在这条陈旧且狭窄的老街上。在快节奏生活中，抽一天时间，漫步在老街，让时光慢下来，去看，去听，去回味……

  老街的早晨，一般从六七点就开始热闹起来。热气腾腾的酸辣米线、老面馒头、破酥包子，还有荞面粑粑、烧饵块的香气，早已弥散在每一个角落，挑逗着人们的味蕾。

  第一波食客往往是步履匆匆赶往学校的家长和孩子们，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镶嵌着许多大手牵小手的身影，大人的催促声和孩子的吵闹声，给老街的早市增添了活力。

  米线是宣威人的主食之一，在寒冷的冬日早晨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辣米线，暖胃又暖心。

  这家米线店别看它门面不大，“名气”却是不小，50多年的时光，早已将独特的味道定格在宣威人的记忆里，一波又一波，一代又一代，眼前这位手脚麻利的老板娘已经是第三辈店主。

  米线店老板娘王大姐说：“我们这个生意，一直都是细水长流，从我的爷爷奶奶，到我的婆婆，到我这一代已经3代了，每天都还要卖500多碗。”

  老板娘不仅厨艺佳，还是个自来熟，热情好客的性格很加分，为她留住了很多回头客。“我们就是这条老街上的老街坊，喜欢老板娘温情豁达，见到她，在她家吃点就像回家一样。”正在吃米线的张女士说道。

  漫步在老街，味蕾总会随着步伐跃跃欲试：裹着麦芽糖汁儿、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口感松、软、清冽回甘的荞面粑粑；金灿灿、面呼呼的烧洋芋；外焦里嫩，麻辣鲜香的烤豆腐……总是有意无意地挑逗着过往的行人。无论我们走过多少城市，见过多少世面，吃过多少美味，这些家乡味道，都是留存心底的独一份。

  碟片音像店是时代发展的产物，如今变成了时代发展的“遗物”。曾经遍布大街小巷的音像店到现在所剩无几。保留下来的，大多是因为一份情怀。

  老街虽然老旧，但是包罗万象。行走在老街，总能在不经意间邂逅一些独特的存在。

  大令卡路口摆摊补锅的大爷，有着一张和善的脸，看上去很亲切。和大爷闲谈后得知，他姓王，老家是四川的，1989年来到宣威后，先在乡镇打拼了几年，后因机缘巧合来到老街，便定居在此地。这一晃30多年就过去了，在异乡谋生计多年，川音未改，两鬓却已斑白。

  顾客：“帮我换哈，把手也修哈。”

  王大爷：“这个螺丝生锈，上不动了。”

  顾客：“你想想办法，帮我换一下。”

  王大爷：“至少收二十块钱。”

  顾客：“少点，十五块。”

  ……

  顾客与王大爷讨价还价，最终敲定以20元的价格成交，短短几分钟，王大爷就熟练地换好了锅把。

  “都是老人补锅，年轻人不补，锅烂了直接就换一口新的了。”王大爷说道。

  午市的生意时好时坏，没生意的时候，王大爷就坐在摊位看着来往的路人，不吆喝也不揽客，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位顾客的光临，这也许是他做生意的哲学，又或是做人的哲学。

  与王大爷的内敛温和不同，隔壁磨刀摊上的翟大爷显得爽朗霸气，嘴上叼着旱烟，用力磨刀的动作看上去很有气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翟大爷磨剪子、抢菜刀的技能早已远近闻名。磨刀是一项体力活，常年的体力劳动让翟大爷的双臂看起来很健壮，具有力量感，与纤细无力的下肢显得极不协调，了解后才知道他的双腿因为先天原因导致残疾。

  翟师傅说：“我老家是昭通，由于我的身体原因，政府照顾我在这摆摊，我才十多岁就在这了，一晃就是40多年。”

  在过去，一把菜刀，一把剪刀，生锈了磨一磨，就能伴随人们度过很长的岁月，随着生活的改善，换一把几十块的新刀成了更多人的选择。磨刀匠在时代的变化中愈发少见，翟大爷的磨刀摊子便显得格外珍贵。

  这家裁缝铺从门头的招牌就能看出它历经岁月洗礼，不宽敞的店里，摆了3台老旧的缝纫机，老裁缝一边用手推送着跳动的布料，一边双脚有节奏地踩着下面的踏板，缝纫机的“哒哒哒”声似乎在传递着亲切与温暖。

  裁缝李奶奶说：“我家姊妹两个缝了几十年了，我和老街就像针和线一样，难舍难分。”

  “择一事终一生，不为繁华易匠心”。这群老手工技艺匠人在这条老街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辛勤劳作，他们在为生活奔波，也见证了老街的变迁。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和他们的手艺摊子也终究成为老街的一个特色印记，与其叫他们手艺人，不如叫他们“守艺人”。

  午后，是老街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川流不息的行人，沿街叫卖的小商贩。曾经的大家宅院和老街古巷，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容颜渐老。

  老街牵系着太多宣威人童年的回忆、年轻的岁月、暮年的驻守，或许，每个在老街生活的人内心深处，都有一种道不出的老街情怀，无论城市如何快速发展，那些在老街的美好岁月永远烙在人们记忆深处。

  从20岁就在老街经营童装店，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的浦女士说：“对我来说呢，老街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是我心中永远的家。”

  经营了30年生意一直很火爆的牛菜馆老板马先生说：“生活了那么多年，我不管无论搬到什么地方我都留恋我们这个温暖的老街和我的小店。”

  在这里出生、成长、成家立业，如今已是古稀老人的刘奶奶说：“我这辈子都是在这里生活，家就在这里，我哪也不稀罕去。”

  天色渐晚，灯火阑珊。历尽沧桑，方知平淡最真；看尽繁华，才知简单最美。老街的一天，平淡而短暂，从老街的起点走到终点，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正如老街，曾经也是新街，只是时光沉淀了岁月，风雨侵蚀了容颜，留下一段墙垣，留下一丝印痕，留下一段记忆，你与我共同去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