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女人

  院子的一楼住着一户人家，阳台为开放型，做成文艺花园式，单是看陈设就知道，人家不仅有钱而且更有品。阳台为实木打造，盆盆罐罐的放置参差有致，里面种着袅袅娜娜的碗莲，枝叶柔柔的铜钱草，藤蔓绿叶之间细碎的黄花点缀，这一切给人的感觉是一种绚丽终归素净的安宁与闲适。这家的主人我也是见过的，五十多岁的年纪，常一袭白衣如孤云出岫一般，她会在某个清晨站在那里浇花剪枝，或是坐在一把舒服的椅子上喝着茶，隐隐地传来音乐之声，那是赵照的《音律启蒙》。

  红楼梦里有一曲《虚花悟》唱道：“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她给人的感觉正是这样。我暗暗想道：“人生若如此，夫复何求？”

  时隔多日，又经过那里，想看看赤陶罐里的铜钱草，石槽里的小叶榕，以及那青花短缸里的碗莲有没有打出新苞？不曾想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空空如也，如幕布收拢的舞台。只见她靠在墙壁上，戴着眼镜，手拿着图纸又在琢磨装修。

  说实话这场景是很让人触动的，心里五味杂陈。对于我这样一个穷女人来说，这样的年龄，有这样一个住处，四周鸟语虫声花英草色，这足可以安度余生呀，但她依旧不满意。

  于是我觉得，没钱的确是一件坏事，对此自己深有体会，每天意乱神迷惶惶不可终日。也曾幻想过有钱后的生活，其场景就如一楼的女人那样，如蜕皮的蝉脱蛹的蝶，让生命褪尽荣利的缠缚长出唯美的翅膀，每日里也不再有惛惛之事，更不会有忧忧之愁，轻松笃定，别无所求。然而，她却另有所求。

  不懂了。

  正如古人之言，如偈语一般，“囊中羞涩，不知市井繁华”，网络里流行的还有另一句：“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也许，我说的是也许，实现财务自由后似乎被世俗挟裹得更紧，而想法也更多，如一只鸟的巢里堆满了华丽的羽毛。

  于是我想对抗贫穷的最好的方法即是安于当下，如果真能如此，那你便观花如花朵绽放，听雨你便是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