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春雨一帘梦（外二首）

一帘春雨一帘梦（外二首）

苔藓爬上砖缝时

玻璃像是易碎的皮肤

所有倒影都在游向深水区

路灯在雾里褪成海葵

有人拆开褪色的信封

让字迹沿着伞骨滴落

每粒水珠都裹着未熄灭的

指纹 以及被揉皱的黎明

一帘雨，是一帘退潮的钟摆

摇晃着锈蚀的锚链

窗台上瓷瓶长出了年轮

裂缝里挤出薄荷味的回声

有人在暗处数着潮汐

而时间，已在褶皱里生根

褪色的邮戳正穿过我

像穿过一片透明的鳞

最后一天

钟摆吞下最后一粒灰尘

人群在折痕里溶解成

未完成的速写

潮汐卡进生锈的齿轮

鱼群正穿过时针的裂缝

游向倒悬的玻璃城

博物馆的瞳孔逐渐失焦

碎在展柜里的蝴蝶翅膀

仍保持着告别的角度

有人用玻璃碎片磨制透镜

将天空烧出第十三个孔洞

光漏下来时

所有影子都学会了直立行走

泥土中发芽的月亮 

——种子与月光的互喻

黑暗压弯了夜的脊背

一粒银色的叹息坠入泥层

蜷缩成琥珀状的茧 

根须在褶皱里编织星图 

腐烂的落叶托起光的碎屑

潮湿中裂开一道弧形的缝——  

是月钩刺破腐殖质的喉咙

吐出一串萤火虫的韵脚

时间以菌丝的形态攀援 

将圆缺的寓言喂给蚯蚓

地下的河流开始涨潮

枝桠从伤口中抽出白银

直到某个霜凝的黎明

泥土拱起新鲜的弧度

露珠缀成透明的冠冕 

一枚月亮正顶开大地的眼眶 

所有蛰伏的暗都成了年轮  

而光，是宇宙按在胚芽上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