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说的,并不是真领带,但很时尚。
是路,一条很平常的路,其位于宝鸡陵原。说是陵原,即真有大唐秦王陵墓,经过修葺,常有游客前去参观。所以秦陵在注视着这条路,见证着路的孕育,出生,变迁。
说其平常,也就是一条路,从无到有,由土变灰,由灰变银,由银变成淡墨,墨光闪亮。这是沥青铺路的优越性,各个地区如撒出的大网一般,随行可见。可这条路,最窄处七八米左右,到最宽处竟有四五十米,而且形成一个错位的十字交叉状,一下出了四条宽路。围绕着这四条路,便由郁郁葱葱的树木组成了一条绿色长龙,龙头金台观,龙尾长寿沟,延绵几公里,好不秀美壮观。原来,这就是市委市府为了百姓福祉,花大力气集聚财力,人力、物力,所完成的一项北坡改造森林绿化工程!
说起北坡,则是我的家乡故土哩!记得当年,这里全是一溜一溜弯弯曲曲的梯田,玉米收了种麦,麦子收了种玉米。记得还有一条深沟,沟口已经延到坡下的城市边缘。上初中的时候,经常给家里买煤,挑着担子,沿着沟底走就进了城市,再穿过深沟就上坡回到家。时而在沟里歇息,抬头仰望,就会看到一线天,可见此沟之深。而今深沟消失了,梯田也没了,筑为路了,这里成了路的枢纽。
那年过罢元宵节,天下起毛毛雨,就因完了一桩丧事,在老火车站地方等人。心情一直不好,又一时半会闲着,于是我和老伴由亲戚小辈开着自驾车,四人从金台观开始上原。烟雨下的城市,对我而言早已熟知透了,单单这条路吸引了我,也引起了小辈的关注。车先是拐了几个大弯,便以慢上坡的速度行驶,头一次停在这个枢纽地段。雨照下着,都撑起伞,站于路边的人行道上,脚底一侧即悬崖峭壁,再下处乃一抹坡的树林。我的心情陡然转变,摆弄着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指指点点,口无遮拦给两个小辈当起解说员:“这是当年的狄家坡啊,市民和村民混杂居住一起,四千多户,相处十分和谐。问题是,这里属于严重山体滑坡地带,政府才下决心实施整体搬迁;你俩看,在我的脚底下,我脚踩的地方,就是我住的家啊——坡路没有了,院子没有了,房和窑不见了,石榴树不见了。那是金台观,太极拳始祖张三丰曾经在此修炼,如今已成旅游观光的四A级景区了。你们再看,那是我上学的崆洞小学,曾经只有一个班,三个老师,从一年级上到六年级。还有这生产大队院子,每当开会人山人海,崖边上都站着人,真有社员掉下崖的,现在都成了一片草地,栽满了果树。瞧,那是五圣宫,与我早年住的家相邻,每年的十月十日庙会特别兴盛,慈悲的老道罗师给我印象深刻……不过,如今的庙观,全被绿色植被笼罩住了,站在这里望去,只能看到高处牌楼与观顶的一点点古色角儿……你们说,是不是有意思?”
“有意思!真有点意思!”两个小辈异口同声回应。他俩常住咸阳,对此地相当陌生,听了我这么一讲,感觉宝鸡变化真大。
于是,大家跟雨一道提起了精神,钻进车里,继续往原上开。
一条长长的雨中路,好像不再有弯道,但一到原顶,来个大弧度的转驶,目光透过车窗,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地形,再随着车子飞速扫描……老天,早年这里全是庄稼地啊,而今有了这么多屋舍,简直就是一座座井字形的别墅,两至三层的最多。招揽吃喝生意的广告牌,就挂在高大的墙壁上。那寓意在暗示我:你再不来看看,就不认识你啦 !我的确多年没有回来,后来才知道他们全是坡里的拆迁户。这时,我猛地想起什么,兴点冒出,给俩小辈说:“知道吗,北边,北边还有一条‘ 西府老街 ’,家乡美食名堂可多了,去了管你个够!”俩小辈听了,哈哈畅笑,蛮是点头。
雨在下着 ,车在开着,待心平静下来,听小辈司机说,该下坡了。我们将目光穿过车窗朝外张望,西面是长寿沟,沟那边就是马家原,啊——已到了陵原的西端!车仍在转弯,经过几道下坡弯后,便又一次瞅见了那在东方的既古雅又新奇的金台观。原来车子已经绕过陵原,回到了中山路……
数日后,打惠玲超市出门,虽说耳背,竟也听到天上有嗡嗡声。仰头瞧看,是一架直升机喽。这一路走着,蓦地心头一亮——哎呀,要是坐在直升机上朝下俯视,咱那盘旋在陵原的路,不就是一条具有特色的领带嘛?领带有身有面,有腰有结。此路也有呀,而且这个大大的领结,正是在我曾经住过的家园这个地方!领带的两条下片那可长了去了,通联着关中至天水的经济带,连接无数的路网,以至延伸到北漠,南海,东林,西疆,四通八达喽!可见这条领带不仅能在绿色长龙中闪亮发光,还会给陵原及其周边带来多么大的财富!
一条领带的作用,有如此之伟业,君可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