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晨雨

夜里凉风相随，一夜无梦。大清早闻雨声而醒，应雨声而起，欣然愉悦。细雨挂窗，徐风习来，清润安静。这是个久违的周末带雨的清晨。

立秋虽过，南方还仍是暑天，酷热难耐。好在有台风从小城边沿飘过，清凉了许多，或许还能绵延几天。这是台风带给小城的好，也是小城人的福分。

阳台上，看雨看树看客舍青青，眼神单纯，思绪简朴。舒活舒活几下筋骨，精神就抖擞抖擞了，也不必去跑步什么。当然，即便是不下雨，我也没有早上跑步的习惯。身体尚是惺忪混沌，跑去剧烈折腾，总觉得不是一件自然的事。

那就读读书报。正好一大沓报纸，没来得看。副刊尤适宜，美文应心和景，正好开启慢时光模式。

一篇时令应景散文《小雨轻风落楝花》吸引了我。芭蕉惹骤雨，楝花喜细雨。作者从夏日一场雨写楝花，细腻，温婉，情绵，由景触情，由花及人，娓娓道来。文说，仲夏时节，在成都街头一个诗人开的酒吧前，灯火栅栏，楝树下，有一位穿风衣的女子，一头秀发，任由花瓣落头，夏风吹过，始觉一种遗世独立之美！

楝花开罢，花事已了。楝花，这24番花信风压轴之作，在作者眼里，自然是怜爱有加。惹得我读读文章，又看看雨景，别有一番情趣。

我是个花盲，没能叫出几种花的名。楝花，至今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小时候村上常见的苦练树的花，甚至“楝”字白话怎么读，我还拿不准。但在夏日的这个早晨，她曾在我面前款款地走来，我始知她的好，始知她的美。

读着读着，便发现少了什么。我从阳台半躺的沙走发上起来，走到茶几前，正儿八经地冲起茶来，这是一饼已出厂近二十年的六堡镇上的原公社茶厂的陈茶。是前几天从一间转让的茶店里淘来的。当晚一泡，轻发酵的农家老茶味便攫住了我，爱不释口。几杯热茶下肚，顿有通透灌顶之感。想起那句“青春作伴好还乡”，我这是：老茶作伴好读书。

把一叠报纸读薄，太阳还没见影。时间真见用。怪不得，小时候的鲁迅这么用力在书桌上刻了一个“早”字。晨与雨，夏与花，散文与远方，是不是能将中年的肥腻混浊不经意间排掉一些呢？

古代文人也多会读书消夏。书曰：夏不谒客，亦无客至。寸丝不挂，高读不辍。想此，不禁哑然失笑。古人夏读果然雅俗不拘，不同凡响。

其实，时辰还早，是可以到室外走走的。比如，骑一部共享单车，漫无目的在小街小巷里兜圈。这是小城里树木最茂盛的季节，到处绿树成荫。走走停停，带眼不带脑，斜风细雨不须归，哼几句粤语经典歌曲或小城大爱什么的，该写意写意，该得意得意。

只是，这一周来，工作之累，工作之动，叫自己神疲力乏，最累的那天，是办完一台晚会后，连夜出差，凌晨五点赶到几百公里外的目的地。真不想动了，只想静静。

人安静的时候，欲望就少，包括食欲。小半天过去，肚子不觉饿。当然，饿了，我煮粥去。我喜欢吃粥，儿时的习惯，几十年不变。一碗顶半天，一粥已半生。

想起前些时候那个“晚上不干活，吃不吃饭都可以”的网红打工大哥，敬佩之间又添了几许感喟。人生不易，艰难自知，悲喜自度。

所以，不是说想安静就安静的。当自己想安静的时候，能平静如初，也许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把客厅与阳台间的玻璃门全打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更是一片清爽通透。

感谢生命里有这么一个清晨，让自己与自己充分的对视对话，让自己这般充实与安静。

也许，午后，还可以看一场足球直播。晚上，也可以看看董卿的《朗读者》。

反正，先待着，任时间慢慢地自然地流淌。让心里积淀的浮躁随夏日的雨水悄然流走。让日子更自然些，让自己更安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