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故事”叙述中探索人生真谛

《彩虹预报员》虽只讲述了十个故事，却表达出城市、乡村、城镇间三个时空中的人与事，其间又以细致生动的描写，使文本叙述具有画面感和冲击力，最终使得小说集既有现实主义的表达，亦不乏先锋文学的色彩。

“80后”新锐作家王选的短篇小说集《彩虹预报员》共收录有十篇小说，每篇皆以第一人称进行叙述，作者用朴实简洁的语言描绘了不同时期小人物的命运起伏，以小见大，进而思考在当下思想观念急速更迭、混合杂乱的社会环境下，基层人物如何找到最合适的生存方式，最后得以寻觅探索其中蕴含的人生真谛。同时，该小说集运用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技巧，带有鲜明的先锋意味，有意选择现实时空与超时空两种不同类型的时空场域作为书写的对象，如麦村、多乐镇，抑或是建构了某种特殊的想象空间，如未来虚构之城——咸城，来展示小人物所处的生存空间。

《彩虹预报员》是以作者故乡天水市的城乡区域为蓝本，以全知视角，从小人物生活入手，描绘其磨难的人生，反映众生悲喜，表达了作家对基层小人物的生活情状的关注。读者随着小说情节发生地点的转移、时间的变换，获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阅读体验，进而不得不思考当下生活的真谛。小说中塑造的那些纯朴的小人物形象，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可歌可泣的故事，无不反映出作者的人文关怀，呼应着时代对“人”的主体性的肯定以及对个体人生过程与生命意义的体察。正如《夜谈记》中画外音说的：“我们每个人，不过是这匆忙人世间的一个过客，用七八十年，五六十年，甚至更短，或是来旅行，或是来受苦，或是走了个形式”，揭示出人的一生不应庸碌无常而应让自己的生命空间充实而丰盈，具有滋养精神的意义。又如作者在《咸城夜逃》中写道：“大家群情激昂、争先恐后，忙碌着，找寻着，我混迹于其中。就这般，日复一日，人们渐渐忘了自己究竟在寻找什么”，由此揭示出当代人被人生的洪流裹挟、随波逐流，迷失自我进而失去初心的主题，引人深思。可见，作者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和不同的观察视角，借对故事中人物命运的叙述，反映出其对人生的深刻思考。

可以说，《彩虹预报员》中的环境描写与人物的生存状况和心境达到了高度的和谐统一。如《青芒》中写道：“西北的冬季，草木枯萎，一片凋敝之景，四野除去白雪，就是一片乌黑或灰白，如火燎之后，留下的灰烬，让人眼涩。木槿花叶子凋零殆尽，只有修长的枝条，戳在空中，空气中也是冰冷透骨的”，其对西北冬季景象进行描绘的同时，还结合了视觉、触觉等感官体验进行叙述，表现出“我”前往青芒家家访时，看到如此凋零寂静的居住环境，不禁“让人眼涩”的心理境遇；衬托出“我”在此情此景下苦涩和哀愁的感受。其中的“木槿花凋零殆尽”隐喻青芒的人生如残花般凄凉，进而揭示出小人物生存状况之艰难。不仅如此，象征型环境本身还具有深化作品意蕴的作用，它通过对环境的着意描写或借助环境的某些特征和属性，喻指的人物生存状态。《斑马》的开篇既描写了环境也点明了小说的主题，其写道：“映着昏黄的灯光，大雪如幕，铺天盖地倾泻下来”，小说用“大雪如幕”描写自然环境的恶劣寒冷，表现出“我”与“荷马”的悲凉境遇。作者善于捕捉生活细节，通过对环境的象征性描写，结合切身体悟，起到揭示小说主题、表现人物生存窘境的目的。

值得一提的是，《彩虹预报员》也展现出作者对叙述语链的精准控制，即单个词语在文学作品中比在其他文体中更能引起感情的共鸣，达到揭示主旨的作用。具体而言，作者将现实加以想象来叙事，用“异态交际”的修辞技巧描述细节，如《归去来兮》中写到：“给塞满了一屋子的学生上课”，小说用“塞”来形容坐满整屋的学生，反衬出乡下教室空间的窄小，在对比描写中揭示出乡村教育资源的匮乏与学生求学精神的刻苦；又如《荷马的忧伤》中写到：“我们几乎被惊得屁滚尿流，从被窝里弹出来”，小说用“弹”和“被窝”搭配，形象地描写出“我们”听到荷马跳楼的声响，集体被惊醒后迅速起身的行为状态；又如《斑马》中写道：“经理把埋在票据中的脑袋略微一伸，犹如乌龟探头，两只眼珠从镜片上方挤出，盯了我片刻。嘴角遂又撇出一抹黑笑”，该句以一个“挤”字，形象刻画出“经理”抬眼看向“我”时情绪上的挣扎，“撇”和“黑笑”的表情描写也描摹出“经理”对“我”的不屑，衬托出文中“我”的出现之多余与处境之尴尬。小说集使用细致的“叙述语链”充分发挥出语类和语序的语用功能，以诙谐戏谑的语调揭示出人物所处的情境，深化了故事的主题。

总之，《彩虹预报员》虽只讲述了十个故事，却表达出城市、乡村、城镇间三个时空中的人与事，其间又以细致生动的描写，使文本叙述具有画面感和冲击力，最终使得小说集既有现实主义的表达，亦不乏先锋文学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