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说:如果你想成为自己国家和整个大地的儿子,成为知识和心灵自由的人,成为勇敢和人道劳动和斗争的人,那么,你们就忠于浪迹天涯的缪斯吧,就在力所能及和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旅行吧
阿来就是这样的自然之子大地上的作家,其信息与行踪弥漫在文字间,抒发了对大地万物现实世界的认识和思考“我走向了宽广的大地,走向了绵延的群山,走向了无边的草原那时我就下定了决心,不管是在文学之中,还是文学之外,我都将尽力使自己的生命与一个更雄伟的存在对接起来”在西高地行记里,阿来这样写道
在成都作家卢一萍的印象中,阿来更像一个少年,不停地在西部的崇山峻岭之间奔走,是一位“旅行家”,更是一位“行者”作家拓展自身文学空间的方式通常有两种,一是笔下的大地,二是通过书本认识世界阿来在藏地的旅行中深挖文学矿藏拓展文学空间,宏大到格萨尔史诗般的无限想象空间,精微至故乡春天记对两种蓝色鸢尾的观察和区分莫言曾为阿来写过一首诗,开头便是“欲知草木问阿来”
“我此生最后的文字,我自己撰写的墓志铭:这个人的青年与壮年都献给了中国,他的余生,都用来怀念中国”美国植物学家探险家约瑟夫·洛克的经历引起了阿来的兴趣,洛克去世60年后,他的人生在阿来的笔下得以重现为写作寻找香格里拉,阿来多次往返追寻“洛克线”的探险之路,还借在美国大学讲学的时机,去图书馆遍寻洛克的资料
记者:近年您的作品“记”的比较多,成都物候记西高地行记……后者收入的每一篇都是“记”:故乡春天记嘉绒记……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命名方式?
阿来:西高地行记中重要的节点,都和小说寻找香格里拉的题材有关,不止一篇,每篇都是不同的角度,很多个节点都深入得很全面,但不是为写一篇文章去,不是普通意义的旅行那个地方有意思,激起我观察的欲望,从社会面貌到书本,是逐渐抵达逼近和深入的过程这既是在内省中升华,也是地理上的逐渐接近我愿意把如何到达的过程也写出来,这才是完整的旅游我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去发现一片土地瞻对也是这样
记者:西高地行记有很多诗意的风景描写,如果洛记开篇:“高原上一切的景物:丘岗草滩荒漠湖泊沼泽溪流和大河,好像不是汇聚而来,而是在往低下去的周围四散奔逃从青宁往果洛,路,那么地漫长,更加深了我这样的印象就像在青藏高原的所有路途上一样,那些景物扑面而来,又迅速滑落到身后……”但是这种探险之旅不止是简单的旅游或采风
阿来:书写坐在汽车上穿过大草原的感觉,不是给草原加上“美丽”“宽阔”“碧绿”这些定语,而是要仔细关注地质多样性的细节它不是静止的,也不是徒步骑马坐直升机时看到的,而是一种快速前进绵绵不绝一晃而过的视觉,在你实际体验中自然会产生
山南(山南市,史称“雅砻”,是西藏自治区下辖地级市)是藏族文化发源地,我到山南探察了重要的地点:藏族种的第一块青稞地藏族祖先居住的山洞吐蕃藏王的墓地雅鲁藏布江支流,思考一千多年来文化发生的变化我不是来寻找答案,而是倾听感触思考证实,在这里曾经上演过的种种复杂的文化现实,今天也许在别处上演
记者:近年来您几度“触电”,也因此诞生了西藏天空攀登者两部剧本小说,加上最新的这部寻找香格里拉,这三部电影文学作品是直接创作的剧本吗?还是在小说基础上改编?
阿来:作家的劳动是创造性劳动,写过一遍了再改?我不想重复自己,在重复当中浪费自己
记者:大卫·科波菲尔在寻找香格里拉里出现多次,在您的笔下,洛克常读的是这本书,念的却是查尔斯·狄更斯的双城记里的“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样的呈现有何用意?
阿来:大卫·科波菲尔是洛克比较喜欢的一本书他本人是奥地利人,父亲是贵族的职业管家,洛克在大户人家长大,但不是大户人家的成员,他一生功名心重,也和早年的经历有关他的中文很好,编过洋洋百十万字的纳西语—英语百科词典,学习的精神和能力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本身是搞自然科学的,对香格里拉当地历史文化的研究和人文学著作的研读,今天的学者大概还没有人能超过他他身处的时代,对他们来讲是最好的时代,对中国则是最坏的时代
记者:关于“金子”这一主题的书写,有很多类似,都是写人性的恶,暗算残忍背叛贪婪罪恶……
阿来:这类题材很多,杰克·伦敦早期也有很多类似的主题,总在寻找我在那个时代的杂志上看到过一篇两千多字报道,真的是有人找到金子——只是得到这么一个素材,中间内容都是根据当时的社会情况填补的当时的社会状况,寺院什么情况,当时国民党军队怎么为了增加财力开采金矿……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三次木里之行,洛克去过的康坞大寺木里大寺,洛克居住的“洛克岛”等,那些残存的遗迹碎片化的传说珍贵的影像……我都去看了我还去了美国,专程到哈佛燕京图书馆去扫描洛克当年在木里拍下的一些照片
记者:寻找香格里拉和先前在人民文学发表的寻金记有关系吗?里面有部分相似的情节
阿来:都是关注民国时期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的木里寻找香格里拉里我更多的兴趣是在洛克身上,寻金记更多是围绕被盗走的大金子展开的故事
寻找香格里拉里,洛克来中国前是夏威夷大学的植物学教授,1922年末被美国农业部聘为农业考察员来到中国那时的中国内地军阀混战,在中央政府不能及的边疆地带,不同民族的地方豪酋不同的宗教势力彼此明争暗斗但是洛克依着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以雪蒿村为根据地,在玉龙雪山一带进行植物标本和种子的采集工作,不到半年时间,经泸沽湖到达木里,再深入到贡嘎岭腹地返程时带回几千件植物标本,还有飞禽标本七百余件
我首先觉得洛克这个人本身很有意思,他让我们很矛盾很纠结一方面他的严谨不惜代价探寻的科学精神让我们敬佩;另一方面,他那种殖民主义的傲慢飞扬跋扈和莫名的优越感让人深恶痛绝但他们的发现为那个时代的社会面貌提供了一些生动的细节我就是想写出当时这种状况直到今天,我们对自己的国情历史资源文化科学认识不够的情况也仍然存在
记者:洛克这个人物是真实的小说寻找香格里拉里的迈克就是红星照耀中国的作者斯诺吧?
阿来:我一直对洛克这个人物感兴趣,所以才会关注我的工作方法是反复走访,木里是四川最偏远的地方,我三年间去了七次先是读文字材料,有些文字材料和调查得来的有差异;有些是当地的传说,这个人讲的和那个人讲的不同,要回头慢慢自己搜集查阅当年的档案材料,之后再到当地进一步考证某种程度这次写作不是文学创作,好多是人类学的创作方法,就是田野调查
当时中国的科学界不重视不关注动植物资源的采集,但是外国人在那些地方活动有上百年的历史,掌握中国各种各样的情况各个社会层面的自然资源生物资源
斯诺刚进入中国时,在昆明遇到洛克,和洛克的马帮同行过一段,在大理两人分手洛克继续向西北的丽江进发;斯诺转而向南,去往缅甸,不断撰写旅行见闻,后来续集成马帮旅行
记者:小说包含很多丰富的内容,比如文明的开化和唤醒,洛克的随从和才在这个小说中承担了特别重要的作用
阿来:洛克是典型的白人至上主义者他从丽江招募了12个人,给他们比较高的工钱,作为随从,显出他的高等私人卫队里有聪明的两个人,包括和才,洛克教给他们科学的训练,不止是他的警卫,也成为植物标本采集动物标本制作的得力助手——这其实是绝不可以的他们所有事情都是侵犯中国主权,但从中央到地方,当时的中国人不敢主张国家主权
记者:寻找香格里拉有两条线索,洛克来中国探险寻找香格里拉,不仅仅是出于对科学的热爱,还有对成名的渴望;另外一条线索,是寻金,从刘家旺李有财到旅店夫妇等,是为寻金,是对金钱的渴望“寻找”的主题很多时候都超越所寻找的东西本身,对人性的挖掘特别深刻
阿来:寻金是两个层面,主要人物是正面的,但是开掘的人看到金子后,疯狂失去理智,被占有财富的欲望支配,最后失控人对自己失控,升格为一群人对事情的进展失控多数人的行为是利益的驱动,是功名的思想,是虚荣
记者:您的作品一直关注现实,也是主旋律之作
阿来:当然是主旋律所有追求超越人性最高雅最闪亮的作品都是主旋律,世界文学中我喜欢的也是这一部分写历史也是映照当下,写科幻未来,都是观照当下
记者:茅奖和鲁奖都获得过,您的写作还有这么大动力?
阿来:我经常说,介绍作家不必要介绍这奖那奖或者畅销书作家,介绍我是作家就行了畅销书作家就是赚钱的人,文学标准什么时候变成得奖和赚钱了?我们也看到很多好书不得奖不赚钱,不好的书既得奖又赚钱一本书好不好,让读者读了自己判断让他来“评奖”我不主动追求获奖;奖项给了我,我也觉得当之无愧
写作不过是调查求知自然而然的结果,如果写作就为了写一本书殚精竭虑,没有意思当然写作会带来功利,但如果是为了得奖而写作就没有意思了
记者:关于写作,您从来不缺乏自信能谈谈您的具体写作状态吗,虚构或非虚构,您如何选择体裁?
阿来:这个自信肯定是有的,不是过分自恋我的写作是这样:不在生活就在读书剩下的时间在写作
写瞻对时,我有个强烈的感受,当时正是西藏和新疆形势最紧张的时候,我刚好到新龙县,发现清代的时候小小的一个县,有过跟帝国对抗两百多年的历史,最后终于“融化”,所以我的副标题是“终于融化的铁疙瘩”民族之间的对立和整合是怎么实现的?构思的过程,三年时间几次往返,读书与调查互相印证——清代档案齐全,包括史书官方材料和口传材料清政府六次用兵瞻对,我从几十本材料中梳理,互相补充,尽量还原历史,每次战斗发生的地点都现场看过当我掌握了那么多材料,我发现用不着虚构,只需要找到思路串联起这些素材就成立了过于真实的东西,虚构反而显得苍白虚假
云中记也是同样的方法
云中记的主角是有原型的地震后那个村子搬迁,我遇到一个巫师,每年5·12汶川地震纪念日,他都带着法器回到夷为平地的村子,小说里的话也是他的原话他说:“我是管死人的我要去安慰那些鬼魂,不能让他们飘泊无依”这个巫师是真实的
地震第二天我就去了震中当时文艺界有各种采风团,我是以一个志愿者的身份去参与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也挖过死难者,留在那里参与地方的重建工作,成立过基金,有些规划实现了,有些更宏大的计划还没有实现——都不是为自己我不断在思考人和大地的关系是什么?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两分来钟的时间,十来万人死伤;两分来钟的时间,几十年的建设化为乌有我们都说“大地母亲”,她为什么这么无情?我的感触会比别人多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写小说的念头,一次都没有过
直到十年后的5月12日,为死难者拉响警报——不光是地震当中的死难者,救灾当中也有死难者突然,好像这十年和地震有关的经历都复活了,十年中重建的各种经历各种悲欢离合的故事,我突然泪流满面我在震后见过那么多死难者也没那么流过泪本来想写另一本书的,我把文件关掉,大约半个小时后,和我说过那些话的巫师出现了,他在村道上发誓他要回去我就开始写,也不用构思
记者:是灵感吗?
阿来:不是灵感,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冲动像拍纪录片一样跟着他,不过我是用笔用文字跟着他写记下来写完前面两三千字,后面想象的文字(当然也和现实强烈有关)自然而然地涌现我的每本书都力争这样作家要生活要经历,某种程度上,如果质量不够好的话,写两本书和写二十本书,没有太大区别,和不写也没有区别
记者:这种创作的欲望和什么有关?
阿来:你愿意和现实紧密结合在一起,同时又肯在书本上下功夫现在有一个倾向,重视现实主义的人不太重视知识学习,过分注意经验,认为看资料就可以看东西也有高下之分,这就靠学问
记者:您写作都是一气呵成的?
阿来:我写东西没有难产从来没有强迫说“我是作家,我要写一本书”,我的真诚我的激情是足够的,气不够才写不下去我的每一本书都是掌握足够的材料,有创作的冲动时才去写作作家不能过分相信天分天分集中在对文字更敏感,可能两三本书——也许一本书就耗尽了我相信我能保持我的语言敏感,读者说阿来语言好,没人怀疑学习语言,不光是掌握历史资料,还要保持语言的敏锐,要读大量语言最好的文学作品,不管它是否得奖或赚钱好多小说读两段我就不想读了,我不是读故事或主题,文学首先是语言你说你在写思想,我读思想读哲学不就行了?我要读历史读时代,直接读历史书读新闻报道就可以,直接到楼下看看怎么干就完了说这些没有说出文学生存的理由是什么文学是什么?文学是审美,是通过学习通过语言体现的
记者:那吸引您的是什么样的语言?您最近读的书是什么?
阿来:非常生动准确,表达思想清晰有力,如果要抒情,你当然可以很诗意我读的是杜甫全集苏东坡全集,西方世界顶级大师的作品也读,但不管学西方什么,最终还是要通过中文表达
记者:您的诗也写得很好
阿来:很多写诗的人,早年写的诗早就荡然无存了,我的诗不断有人翻出来——我有个好处,没有一本书会死去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阿来的诗,我说确实没有原稿,也不保存杂志,他们到图书馆去查阅搜集我发表过的旧诗,出版后销量还不错;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从梭磨河出发,又到处搜集我的诗,反响不坏,最近又要加印
记者:您的诗歌为什么这么有生命力?
阿来:在一次活动中,我朗诵了自己的一首诗,很感动现在看也觉得这诗写得好,当然也有点得意1980年代末,30岁以后我就不写诗了,我觉得诗歌对人的限制太多诗歌是有严格要求的,对现实强烈过滤集中;我关注的是更丰富更广阔更复杂的东西,散文小说和剧本,叙述性文体包容性更大,要是完全纳入到诗歌体系恐怕过滤太严重,损耗太多
记者:最初是怎么开始写诗的?这些旧作重新整理是什么感受?
阿来:那个时候我身边有一帮专业不同的年轻教师,他们都在写作,也经常互相批评那时我经常读杜甫苏轼,口出狂言说他们写得不好,和他们打赌写了两首诗,他们看确实写得好,就帮我投稿从梭磨河出发里有一首诗代表了我在艺术上的成熟——三十周岁时漫游若尔盖大草原1980年代末我出版了两本书,一本是诗集梭磨河,我是喝梭磨河的水长大的,我就在那片有雪山草地森林的地方长大,这个地方是我的出发点;另一本是我的第一部小说集旧年的血迹
我从来不看发表过的东西生命越来越短,离死期越来越近,死期到来之前还有那么多没写过的东西往前吧,确实舍不得时间,原来花比较多的时间看体育节目,现在都戒掉了,所有耽搁写东西的爱好都戒掉
记者:您把自己的娱乐爱好戒掉了,可是您在花花草草上耽搁的时间越来越多
阿来:我觉得有意思要观察,才能找出区别,才能辨识这里面还有跟科学有关的东西,要掌握这些方法,只看一眼是不够的
记者:每次看到您对准一朵花在反复观察拍摄,我都在想:他看到了什么?
阿来:看到了进化论我自己觉得到老还是有好奇心,不过好奇转变到别的领域
记者:您写诗的时候,朦胧诗正热闹,为什么您的起步是从阅读辛弃疾聂鲁达和惠特曼开始,他们的诗歌中有大量歌颂自然的文字,蕴含着巨大的生命力这样的风格是否也影响到您?
阿来:他们写得更宽广雄伟,更注意对现实的反映,而不是个人微妙的心理这些当然对我是有影响的不过每个人的文学观不同选择的方向不同,诗人在别的方面写得好,我也佩服
记者:您的写作中几乎没有“小我”?
阿来:也有,隐藏在更宽广的世界里,不是跟现实有太多关系
所有的现实,我在古典文学中找到了曹操杜甫辛弃疾苏东坡,在西方文学中找到了聂鲁达而不是狄金森,不是内向而是外化的写作寻找香格里拉也是这样,寻找历史中映照现实的情况,比如通过洛克这个人物,可以重新考虑中西方的关系;也有中美文化的对比科学的意识的对比
记者:现在还写诗吗?
阿来:我仍然可以诗性大发,都在小说里诗歌不一定要分行一首诗放在小说里也能显示得很完整,散文放在小说里也可以展示片断,但使文本更丰富
记者:您的作品获了很多奖,这些对您的写作有影响吗?
阿来:我觉得要警惕一件事情,好多作家被奖项或所谓的畅销带偏对自己的才能知识领域自我认知不够坚强,对文学信念的坚守不够坚定,就照着怎么得奖怎么畅销的路子去了有些作家本来写得很好,后来就难以为继了,有一部分是主意不够,更重要的是被经验社会流行的两个指标左右,一个是得奖,一个是畅销——我也不是说不在意畅销或评奖,而是作家不能被带偏创新不就是这本书和上本书不一样吗?
记者:您认为一名作家最重要的能力素养是什么,如何培养与加强?
阿来:还是要有坚定的信念,自己不断学习进步非常重要当然固步自封也不对这个分寸很难把握必须要不断进步,要进步又不能被带偏做不到也没什么,那就享受生活吧
最重要的是不断学习,还要有领悟,不然就是书呆子书那么多,是念不完的,只能找那些助长你越来越进步越来越宽广越来越深邃的书,要保持对中文的敏锐我也读西方的著作,哲学历史,都必须是上乘之作二流三流的书读什么,不如闭着眼想或者不想
记者:您的书在策划出版过程中,责编提出过有价值的意见或建议吗?
阿来:我不听我出了名的从来不听有的编辑建议是不是修改一下,让我修改就是一种拒绝你认为我对自己的作品不负责任吗?这是我自洽的一个系统,怎么能硬生生插入别人的想法?
如果编辑表示任何为难,我就不出版不是今天才这样,1998年尘埃落定出版之前走了那么多地方,就是因为编辑提了很多修改意见很多人说听了编辑的建议三易其稿,我听了不以为然我担心有好多小说是因此改坏的这个自信应该有这绝对不是狂妄自大——这样的人也不少这个分寸,自己得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