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望中重现历史的体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西域，是广袤与空旷，是壮美与悲凉，是文明照耀也是蒙昧初启，一条古丝绸之路承载了一大半的中华文明史。西域，作为陆上丝绸之路的通关要道，是中西方交往、文明互鉴极为重要的历史舞台，见证了中华文明不断创新发展的辉煌历程。如果把整个西域看作一片浩瀚的星空，那么“凿空西域”的张骞、军功卓著的卫青、英年早逝的霍去病、隐忍牧羊的苏武、终身未封侯的飞将军李广、“愿为黄鹄兮归故乡”的刘细君、名满西域的刘解忧、成就陇右霸业的隗嚣，还有曹丕、苻坚、鸠摩罗什、文成公主……一个个历史人物就犹如夜空中一颗颗璀璨的明星，勾勒出丝绸之路上空独特的星象。杨逍散文集《遥望西域》以人物为支点，在宏阔的历史大视野下，将历史的进程与人物的命运交织在一起，通过对历史人物个性和跌宕起伏命运的书写，复现了密实的生活质感和真实的人物感受，让历史画卷以更为写实且饱含温度的方式得到重现。

公元前139年，大汉王朝最为英明的君主刘彻派遣郎官张骞出使西域，“每一个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挑战性人物的出现，势必都带有悲凉悲壮的英雄色彩，他们一开始，就给自己的内心注满了孤独和舍生取义的忠义人格。”人是生活在社会环境中的，必然受社会因素的制约，尤其在西汉复杂的政治形势和西域飞沙走石的自然环境下，各种社会性因素的制约和牵绊，使得无论是身处西汉朝廷的官员、还是后宫女性，只要跟西域扯上关系，就必然被政治社会牵扯着命运前行。不管幸运或者不幸，他们都在这场漫无期限的民族对抗波涛中沉浮。在《遥望西域》中我们从张骞出使西域，刘细君、刘解忧、文成公主、王昭君和亲中看到了他们对人生的主动选择和面对人生际遇的复杂心理。女性，被作为一种政治工具，她们的个人情感被忽视，为汉朝稳定西域、团结少数民族作出巨大贡献。无论是解忧公主，还是王昭君、文成公主，甚至是陪伴解忧公主远嫁乌孙的侍女冯嫽，她们作为具体而鲜活的生命个体，不仅面临情感上的困惑，而且要面对民俗文化的巨大差异，但是牵涉到国家民族利益，也只能被要求牺牲个人情感而成全国家民族利益。张骞、苏武作为忠义英雄的化身，我们不仅看到了他们的坚韧人格，也看到了他们深入骨髓的孤独与忧伤。隗嚣、曹丕、苻坚……再回历史场域，我们看到的不再是他们处于政治事件中心的叱咤风云和杀伐决断，而是他们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无奈与无助。没有一种人生是完美的，每个人的命运都有其不为人知的凄凉和热烈，而这种悲凉正是作者重回历史场域为我们带来的巨大震撼与出世的清醒。

以史为据，杨逍竭力回到历史现场，将抽象冰冷的历史还原为人的历史，体会历史人物的命运起伏和真实感受，以历史事件挖掘深藏于事件背后的人物命运和情感，塑造了一个个丝绸之路上多面化、立体化、有血有肉的历史人物。他们作为重要历史冲突、历史事件的在场者，既是历史的参与者，又是自身独特生命和爱恨情仇的承载者。作者在人物的命运归宿整体框架下，深情演绎他们在历史缝隙中的大面积留白，以客观事物与个人情感相结合的手法，走到历史人物身边，通过他们为我们展示了一部带着情感体温的历史。经由他的叙述，汉使张骞、苏武，大将军卫青、霍去病，和亲公主，班超、曹丕等历史人物，从岁月深处走来。作者将个人与历史的双重讲述叠合于现场性的西域书写，体现了对历史独立的思考和独特的观点，显示了对人与历史同等的尊重。

通过人物的小视角洞察历史的宏大视野，不失为打开历史的一种重要方式。杨逍以散文轻松自如的笔触回到历史人物本身，对丝绸之路上的人物进行回归历史场域的描写，通过他们的命运重述历史，让我们对丝绸之路上跨越两千多年的历史有更加真实的体验，让人物成为我们走进大汉历史的引导者，强烈的阅读代入感由此产生。历史是宏大的，人物是渺小的，即便是再璀璨的英雄人物，置于历史长河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当我们将视角定格到每个人物身上，他们的爱恨情仇、人生命运又是那么的炙热，他们在历史的起伏中潜藏和隐含了无数的苦难纠结与跌宕起伏，作者在历史的宏大视野中拉近镜头，通过对丝绸之路上人物命运和人生的在场性叙述为读者展现了可被触摸的历史温度。

从杨逍《遥望西域》可以感受到一种不可抑制的创作激情——关于宏大的历史，关于广袤无垠的西域。《遥望西域》作为以小说创作见长的青年作家杨逍的第一本散文集，以时间为序，通过对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散文式书写将由古至今出现在丝绸之路上的人物串联起来，建构人物性的历史叙事。这种整体性的结构，其实更贴近于一部大散文。杨逍以突破自我的文学创造方式从丝绸之路上一个个重要的历史人物说开去，以丝绸之路上的人物书写丝路历史，将历史人物放在特定的历史场域中赋予其当代视角的解读和共情，侃侃而谈，展示了他独特的艺术语言和敏锐的观察力，用自信生动的语言带领读者进入他所营造的历史氛围中，通过文字深情演奏了一曲穿越千年的丝路回响。

走近历史人物的生活，观照他们的命运，让他们的足迹和身影成为历史清晰的坐标之一。在人物、事件和叙述者三者间建构多维度的对话关系，参详历史与个人的互动性关系，找回在岁月中流失的历史血肉与温度。继而，西域在我们的目光中，又在我们的内心。杨逍以《遥望西域》，为我们走近西域提供了不同的向度，也为西域叙事拓展了路径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