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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湘西——《我的湘西》编后记

2022-09-03 12:3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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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学明,散文集《我的湘西》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1995年卷,同名散文集获第七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


土家族青年作家彭学明给他第一本散文集命名的时候,不是从中抽出一篇特别叫响的代表性篇目为题,而是叫作《我的湘西》。我觉得它恰到好处。

集子里的作品大体分作三个板块结构而成,湘西的风情习俗、山水风光和人物素描。有的篇章单写其一,有的则三者融而为一,合为一炉。彭学明的散文写法自然是遵循散文传统的规矩,但我又觉得他在散文中融入了叙事小说与抒情诗歌的写法,读来令人觉得不呆板不做作。其散文是写湘西的,而湘西的山水民风又孕育和潜流于他的散文风格之中,自然,灵秀,颇有风情万种之感。

风光山水,民情习俗,原是传统散文关注之一。彭学明也写它们,但另有一番风味。特点之一是诗化。比如他借用沈从文小说《边城》之题名写边城山水,一年一度的桃花汛水来了,那汛水绝非无情物,它漫过石堤,“在吊脚楼下懂事地停了,拍着石壁,抚着屋基”。那水真的很懂事,它不是冲撞石壁而是慈母般地轻轻地“拍着”,不是冲刷屋基而是充溢情意的“抚着”。桃花汛期的人呢,“女人就坐在楼上面对河水缝缝补补”;写人把“一根几根的鱼竿从楼上甩下”,那种悠哉乐哉的神情,跃然纸上。其二是音乐化。你看作者是怎样描绘“跳舞的手”:“摆成一朵花,花就艳艳地开了。摆成一条河,河就汤汤地流了。摆成一座山,山就漫漫地绿了。摆成一片云,云就朗朗地飘了。摆成一只鸟,鸟就叽叽地飞了。”在这里虽然没有音律符号,没有曲谱,但读来琅琅上口,在那有节奏的诗化语句中荡漾着音乐的旋律,几乎催动你也和舞蹈家一块儿翩翩起舞了。特点之三是人性化。它写一草一木,都包蕴着张扬人情人性的东西。就如《鼓舞》这一篇,手起槌落,鼓声与亦舞亦歌之声融洽和谐;擂起战鼓,手执剑矛的健儿又冲锋陷阵。作者写当地民俗“鼓舞”正在情浓意切的时候,笔锋一转,转到历史的一个场景,众乡亲在鼓声中“竟能击溃凶神恶煞的强大敌人”。写鼓,亦在写人,柔与刚,温情与勇武,将习俗中的人性两端极致化了。

作者写人物也见功夫。文学是“人学”的命题自然包括散文,但散文跟小说大不一样,小说写人往往有一个完整的故事,写出人物的命运;咫尺散文却不然,容纳不了有头有尾的故事。但我看彭学明的散文也有一些揭示人物命运的篇章,它是精选几个精彩细节,串联起来而人生也就出来了。《庄稼地里的老母亲》《住进城来的老母亲》与《脊背上的轿歌》等写父母亲情是相当成功的。写乡人之情也颇耐人寻味,如“吊脚楼里的人物”系列之一的《唢呐手》,千字短文却揭示了一个身怀绝技的盲人唢呐手,告别人间时仅仅留有两件念物,一是三把被“运动”砸扁的唢呐,它是向世界展示自我、抒发自我的爱物;还有一幅抱着娃娃的女人照片,它是不是记录了唢呐手的青春与爱,是不是这位流浪艺人在艰难挫折中使他奋而前行的精神支柱?

我以为,彭学明的文学起步有两大优势,一是湘西的钟灵毓秀的生活沃土,一是湘西文学巨人沈从文的榜样与呼唤。从前者说,作者在《我和我的湘西》一文中说:“我找到了面对世界回报湘西、夸耀湘西的方式,这就是散文。”从后者说,踏在巨人肩膀上可以看得更远写得更好些。但巨人又有一个巨大的翳影,往往笼罩别人而又不大容易摆脱。的确,彭学明对故土湘西一往情深,但无须以乡情囿限自己的艺术视野。当然,别人也不必提那种常常被提出的批评,什么扩大题材、拓展生活之类的话语。东西方许多大文学家就是以写家乡“邮票”大小的土地而闻名于世界的。问题在于,当写小如“邮票”之时,作家的视线尤其胸襟却要有一个大世界,以小见大,从“邮票”大小的一人一景一情一物之中透射出大时代来。在一小块土地上最忌讳的是,写多了,陷入模式化,重复自己的脚印。我说的模式化,一是写法上跳不出自己的模式;一是情感的模式,这是更可怕的模式化。即在写乡情民俗、人事风土之中所灌注的情感体验,来不得半点重复与雷同。时时要省问自己,是不是超越了以前表达过的情感模式?我觉得,彭学明注意了走自己的路,但还不能断言完全摆脱了巨人的笼罩,也不能过早地说他的一篇一篇作品完全超越了艺术的与情感的模式,篇篇都是独特的而毫无重复。

我这是“编后”之感,也是一种提醒,尤其是一种期待。期待彭学明未来创作出内涵更为丰富、更为深广的大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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