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15日,对于晋豫两省人民来说,是个喜庆的日子。这天,晋(城)新(乡)高速公路通车了。据说,这条穿越太行山,直抵大中原的“通衢大道”在设计、施工等环节创造了许多“世界之最”呢。尤其韩口隧道是晋新高速的控制工程,是世界罕见的大高差螺旋隧道。为了尽早看到这条“当惊世界殊”传得沸沸扬扬的螺旋隧道,我们一大家子人、自驾车从陵川县城出发,向着河南省辉县市沙窑村小姨子家进发。小姨子家到了,当小姨子高高地昂起头,指着那条山后好似架在“云上”“雾上”的高速,说,那就是你们刚刚走过的路时,我脑洞大开,回忆的闸门便徐徐开启。
那是1976年的早春,高中刚刚毕业,16岁的我就跟着我哥(哥哥也只有20岁)挑着担子走村串户补锅去了。哥哥挑的担子有近百斤,我挑的担子也有七八十斤。我们挑着担子几乎跑遍了陵川、壶关、平顺的村村寨寨,每年还要“下山”下到河南省的辉县市、林州市。下山的路线有三条,从壶关的桥上村下过、从陵川的马圪当下过,最让我难忘的是从古郊乡下河南。每走一个村,我们都要在那个村安营扎寨。哥哥去村中吆喝那么几嗓子,圪——炉——锅——,那些破锅、破铛、破盆,就像开会一样聚集到我们这里。我和哥就把铁桶火生着,呼呼的风箱吹得坩埚里的生铁也熔化了,那些铁水把那些破锅破铛破盆也补好了。哥哥又挑着那些“缝补好了”的铁家伙给一家一户送回去。1976、1977,整整两年,我“挑着大山”跟着我哥,跑了好些地方呢。
我记不清是从古郊乡(实际上指的就是今天的王莽岭景区)的哪个村下河南的,但我记得是从一个叫“窟窿崖”的地方下山的,准确地说那不能叫路,只能叫“梯”呀。那是一块块不规则的长条石嵌在一眼看不到底的悬崖峭壁上。哥挑着担子在前面走,我挑着担子跟在后,当哥挑的担子不小心蹭下一块石头时(那石头半天才有了回音),我害怕极了,我说,“哥 ,你慢点!”不知哥听到没有,但哥哥一个劲地安慰我,让我抓紧担子,不要松手。
好不容易下到山脚,那是一块不太开阔的河滩地,水哗哗地流着,那就是一个后来和我有着亲情、让我忘不掉的地方——河南省辉县市沙窑村。
哥哥又去村中吆喝去了,圪——炉——锅——,我就捣炭,准备生火。
下河南几次我记不清了,但那次“上陵川”,让我记忆犹新。
那是相隔20多年后的2002年6月29日,我和我的儿子(时年也是16岁),我们两个人给儿子他小姨的女儿办过婚事后,我建议我们从沙窑村出发,徒步走回陵川去,儿子同意了。我这才“顾得上”,好好地“看了看”沙窑村。
沙窑村,就在王莽岭脚下。山大、沟深、树高、林密。那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河卵石呀,像珍珠玛瑙,把个乡村道路美化的别具一格。
夜里水流的声音和青蛙的蛙鸣伴着人们入眠,好像它是催眠曲,比贝多芬的世界名曲还要优美,它是大自然谱出的最美的曲,奏出的最美的乐。
我们沿着水泥路“上陵川”,走着,说着,看着,听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二仙山”下,这里有中外合资的矿泉水厂,是河南省的旅游度假胜地。那里有高楼、药店,还有照相馆,写真园呢!
我们就从二仙山脚下开始找捷径,走大路要多走十几里路呢。我们要充分、亲切地“体味”太行山,欣赏太行山。
太行山好高、好陡,那悬崖立得直挺挺,像刀劈斧凿。从下往上看,我们感觉是在上天山、走天路。问了当地的老者,就从这上吧,没岔路!开始还好上,虽陡还有树木,脚下踩的是大山本体,但上着上着,脚下踩的就都变成人为的石梯了。有整块石头成一阶的,有几块石头合成一阶的,有的石阶踩上去稳如泰山,有的石阶踩上去摇摇摆摆,有的石阶宽有3尺,有的石阶还不到1尺,有时上三个石阶拐一下,有时上五个石阶拐一下。上石梯时,儿子说,他老是眼晕,害怕,腿软。我说,你别往下看,别胡思乱想。他不敢站起来,两只手着地爬了起来,我虽胆大些,但向下看时,我是站在比较宽的地方,背靠着山。
当我们上到“二仙山”时,便有一条大路,大路上边有一户人家。我们上去想问路时,一个老者正立在院中,我问这村庄叫什么,他说叫流水沟。我问离山西地界还有多远时,他说你站的地方就是山西,往下就是河南了。我们还和老者攀谈了一会儿,他说,你在这里是不敢打狗撵鸡的,一打就打到河南去了,那麻烦可就大喽!虽是一个笑谈,但一脚踩两省却是不争的事实。
流水沟村,其实是在半山腰。我们顺着大路往上走,还有半截山等着我们呢。当我们走了有五华里时,才到了“水帘洞”(后来才知道,水帘洞就是陵川昆山挂壁公路。已经20多年没去过,现在建设的应该更美了吧)。从外看,那洞都开着“天窗”,隔几米一个“窗户”,活像摩天大厦的窗子。那洞子不大,只能通过小型车辆,如工具车,三轮车,如果迎面来了一辆车,错车就成了大问题。洞里总是下着“雨”,地面总是一个又一个的“小水坑”,路面总是向“上”的。一个劲地往上走,左转一下,右拐一下。从“窗口”往下看,照样让你心惊胆战。当我们一个窗口一个窗口,把窗口走完时,我们的鞋湿透了,衣服湿透了,浑身上下湿透了,像刚从水里钻出来一样。
出了洞口,你笃定发出“哇”“哇”的尖叫声!大自然的美美得不可思议,刚才还是悬崖绝壁、千仞壁立、万丈深渊,倏忽间,豁然开朗,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天宽地阔的土石丘陵区。没有身临其境,体会不到那种美妙,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妙。妙不可言啊!这就是我的家乡!这就是我的陵川!
1976年我和我哥挑着担子是从一个叫“窟窿崖”的地方下河南的,记得从窟窿崖到沙窑村并不太远,而2002年我和我儿子“上陵川”又是从沙窑村起步,感觉路途是那么的遥远,几乎是爬着上去的。而2023年阳春三月我们驱车走的那个“螺旋隧道”,与当年走的那个“窟窿崖”,还有后来走的那个”水帘洞“,真是各美其美、美轮美奂、美不胜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