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八一建军节（小说连载）

　　唐福民来中队后比在学校时胖了些，准确地说是更魁梧了。他比东旭大一岁，身高1米78，是学校篮球队的中锋；东旭是右前锋。1972年夏季，他们参加了县里举办的首届各公社中学篮球赛。福民是球队的主力，有一次在比赛中，他为了掩护东旭带球上篮，左大腿被撞伤，肿的很高，呈青紫色，在东旭的搀扶下，才勉强走回住地。第二天，他咬着牙还坚持上场，这种顽强的拼搏精神，使东旭深受感动和佩服！

　　唐福民来自偏僻农村，小时侯家里很穷。但他非常懂事要强，学习努力用功，为人也谦和。他钢笔字写的很漂亮，文章写得也好。

　　在县中队这大半年，他给东旭的感觉更成熟稳重了，从未听他说过哪位同学的不好，总是看人家的优点和长处。他屋里的办公桌上靠墙立着一个两层格的书架。架上摆的大部分是《毛泽东选集》和军事、历史、政治方面的书，也有一些文学方面的书，像什么《语文基础知识》、《怎样练习写作》及《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等。那时《红楼梦》是禁书。

　　这“四大名著”东旭家全有，只是不敢将《红楼梦》摆到明处。闲暇时，东旭的爱好之一就是读小说。他一直想把《红楼梦》仔细地通读一遍，知道它的文学艺术水平很高，确实应该读一读。但有的章节已读了好几遍，如‘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可始终没能将全书认真地通读一遍。

　　有一天，东旭抽出了福民书架里的那本《水浒传》，虽然品相不是太好，但却是精装的老版本。福民感叹道：

　　“这本书跟我好几年了，几乎走到哪带到哪，我喜欢书里面一些人物的彪悍勇猛，还有那种义气和豪情。”

　　东旭点点头表示很赞同他的评价，于是又拿出了《三国演义》，是上下册，封皮已缺失几乎一半，书角都磨圆了，书页均已泛黄。但书是作家出版社1953年11月出版的。东旭家也有一套这个版本的，他没好意思说我家那套比你这套品相好，怕伤福民的自尊。然而这个版本的《三国演义》而且是第一版第一次印刷的能保持至今也是实属不易了。二十多年来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想必是福民也看了不止两三遍。

　　“你对《三国演义》怎么看，福民？”

　　没等福民回答，东旭接着又说：

　　“看来你对这套书一定是爱不释手，珍视有加，不然封皮都缺损一半了还保存着！”

　　“这是我们中队的老队长转业时留给我的纪念。确实如你所说爱不释手，我已读了好几遍了，但百读不厌。看了《三国演义》才更深刻地领悟了什么叫谋略，怎样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应该说无论战略战术或战役，它都堪称军事经典。”

　　很显然这三种文学名著能雷打不动地放在他的书架上绝不是摆样子、充充数，而是经常研习之，已烂熟于心并应用到实践中。索性，东旭又拽出《西游记》，看看福民还能说出点儿什么。

　　“不拘一格，极富想向力，别开生面，自始至终，皆言诚意正心之要，明新至善之学，并无半字涉于仙佛邪淫之事。”福民有板有眼地脱口而出。

　　八一那天中午，县武警中队非常热闹，张灯结彩，锣鼓阵阵，充满了节日喜庆的气氛。会议室里摆放着一台去掉球网的乒乓球案子，中间摆上了许多盆鲜花。中队杀了一头猪，宰了两只羊，美味佳肴热气腾腾摆了满满一桌案。二十几个战士围坐在桌案旁。女宾不多，有教导员的妻子和妻子的妹妹。她们八一前几天来中队的。妻子是沈阳一所中学的语文教师，妹妹是沈阳一所小学的音乐老师。她们都放了暑假，所以在八一来临之际结伴赶到中队探亲。

　　还有两个来自天津的姑娘，其中一位高个子的是战士小黄的妹妹，她们到昭盟公出也顺便来到了中队。再就是队长的家属——妻子和一个两岁的儿子，她们已随了军，就住在中队。

　　开场白自然是队长和教导员讲话，之后大家举杯、碰杯。东旭和福民喝的都是白酒。女士们有的喝葡萄酒有的喝啤酒。队长妻子说她要带小孩不能喝酒，只好以茶代酒。

　　席间，队长提议每人必须表演一个节目，大家鼓掌欢迎。教导员的小姨子、林涵会拉手风琴，谁演唱她给谁伴奏。队长带头唱的是：“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虽然带点儿河南地区的口音，但铿锵有力，气宇轩昂。教导员妻子朗诵了一段抒情散文诗，自己写的，嗓音甜美，感情充沛再加上她那清秀端庄颇有表情的容颜及情意绵绵的诗句极富感染力，教导员不时微笑着频频点头。

　　林涵唱的是电影《英雄儿女》插曲：英雄战歌——“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青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此时会场气氛达到高潮，战士们满脸满眼放光，有的眼里还闪着泪花，有的已情不自禁地抽泣上了，想必是受了感动融入到了角色。大家拍着手齐声合唱：“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后来轮到东旭了。东旭说：“我要和福民一起唱。”福民直摆手并说：“你自己先唱一曲吧。”然后，他站起身来，像报幕员似的说道：

　　“我隆重地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学，雷东旭，修造厂文艺宣传队‘一级演员’。”

　　队长、教导员和战士们当然知道东旭是谁，都笑了……就是几位女士不知道。来自天津的两位姑娘半信半疑地看看东旭，小黄的妹妹说：

　　“那就让一级演员给我们唱一段精彩的吧！”

　　“好！”大家鼓掌……福民拍的最热烈。东旭脸窘的通红，微笑着向大家摆摆手说：

　　“实在不好意思，福民拿我取笑，哪有什么一级演员。今日承蒙各位首长的厚爱，前来参加这次联欢会，不胜荣幸之至，虽然唱不好，但也唱几句吧，唱个什么呢……”

　　“唱嘛？您了就唱‘两只老虎跑得快’吧！”战士小黄一口的天津味儿。

　　哈哈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他妹妹用眼睛直夹他。东旭平时就爱跟小黄开玩笑，总是学他的天津口音。

　　“两只老虎跑得快那歌难度太高，我唱不了，还是留给您了自己唱吧。我唱个简单一点儿的，好唱的，就唱《怀念战友》吧！”

　　林涵又挎起手风琴，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洋溢着微笑和喜悦，有节奏地晃动着窈窕的身躯，拉缩着琴箱，熟练地奏出了前奏。东旭随着琴声唱了起来：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故乡，当我离开她的时候，好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白杨树下住着我心上的姑娘，当我和她分别后，好像那都它尔闲挂在墙上……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啊——，亲爱的战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

　　东旭唱不下去了，眼睛湿润了，声音也嘶哑了，几乎唱‘劈’了嗓子。那大起大落、震撼人心的旋律、悦耳的琴声，再加上东旭忽轻忽重、抑扬顿挫感情真挚的演唱，好几个战士已哽咽了，林涵也在不停地抽泣着，两个天津女孩不时地用手帕擦着眼泪……

　　（注：此短篇小说为节选于长篇小说中的一个章节的后半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