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的山,是大西北特有的黄土山,无南方大山的灵秀,却有北方大山的雄浑;无南方大山的魁伟,却有北方大山的苍茫。
那山以黄河为界,南北对峙,东西走向。河南以皋兰山为尊。皋兰山也是一条山脉,沿这条山脉还有郝家山、牟家大山、龙尾山、五泉山、罗汉山等一帮兄弟,与皋兰山共同守护着兰州城的南大门。河北以白塔山为贵。白塔山有“城市画屏”之称,属祁连山东延余脉,有凤凰山、仁寿山、五一山、徐家山等左右拱卫,如众星捧月,气势非凡。
南北两面绵延起伏的山峦像一双粗糙而厚实的手掌,轻轻一捧,便将兰州城捧在手心。黄河像母亲的乳汁,不舍昼夜,尽情流淌,养育着兰州城的芸芸众生。生活在兰州城的人们,受南北两山的呵护、黄河之水的哺育,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过成一盏盖碗茶的闲适,一牙白兰瓜的甜爽,一匙冬果梨的惬意,一碗牛肉面的舒坦,一盘手抓羊肉的满福。当然,还有一枝玫瑰花的清香。
南北两山均以自己厚重的历史和浓郁的文化气息为兰州城增添了诸多靓丽的色彩。
皋兰山西起龙尾山,东至老狼沟,蜿蜒起伏,如张两翼,绵延二十余里。皋兰山上的营盘岭和伏龙坪出土的陶罐、发现的汉墓,都证明着皋兰山曾林木茂密,水草丰美,是适合人类居住的理想场所。因匈奴人经常光顾兰州,皋兰山一名据说就是匈奴语的音译,即“河边的山”之意。后来皋兰山又因泉出名,当然这全仗西汉名将霍去病的功劳。传说霍去病带兵讨伐匈奴,在皋兰山北麓挥动马鞭,将干旱的黄土连戳五下,便出现五眼“咕咕”流淌的泉水,不仅解决了大军和老百姓的饮水问题,让周边的农田也得到浇灌。老百姓为感念他的功德,将皋兰山北麓直接称之为“五泉山”了,后又开辟成了五泉山公园。以致人们提到兰州南北两山,马上想到的是南“五泉”、北“白塔”,皋兰山反而让五泉山的名号抢去风头,只能甘当配角了。“林木葱郁花草香,雕梁飞阁泉瀑鸣”的五泉山,殿宇层叠、楼阁错落、清泉映翠、林荫如盖。东西两涧,瀑布高悬,飞珠溅玉。登山顶至三台阁俯瞰山下,逢东山日出、夕阳晚照,辄有岚烟如带,横集山腰,间或霞光如虹,平添瑞气;若遇夏雨秋霖,则雾锁楼阁,时隐时现,似海市蜃楼,若人间仙境。兰州八景,“五泉飞瀑”“兰山烟雨”独占其二。每逢节假日,五泉山游人如织、香雾缭绕、梵音阵阵、木鱼声声,毫不逊色于全国其他名山古刹。
白塔山则为兰州北面的天然屏障,山势巍峨,参差错落,蟠结城郊,拱抱金城。因一座白塔耸立山巅而得名。“白塔层峦”亦列为“兰州八景”之一。白塔始建于元代,原为纪念去蒙古谒见成吉思汗而病故于兰州的一位西藏喇嘛而建。后于元末塌毁。现存白塔系明景泰年间镇守甘肃的内监刘永成重建。白塔七棱八面,塔外通涂白浆,如白玉砌成,故曰白塔。白塔山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辟为公园,建有一、二、三台古典式建筑群,各建筑以亭榭回廊相连,曲径通幽,四通八达。山中九州台建有“文溯阁”,现世仅存的三套半《四库全书》,其中一套便保存在这里。山的西侧还建有一座“兰州碑林”,这是继西安碑林之后的第二座书法艺术博物馆。馆内展示着甘肃境内著名碑刻。呈现给人们一道琳琅满目的书法艺术盛宴。
五泉山因儒、释、道三教并存,又因五泉的传说而平添了几分历史厚重感;白塔山古代本为军事要冲,山下曾有金城、玉迭二关。如今则以“文溯阁”和“兰州碑林”增加了更多的文化气息。两山隔河相望,以各自的历史文化独领风骚,成为兰州南北群山中的翘楚。兰州亦因坐拥南北两山的优势而跻身历史文化名城之列。
那两边山峦也许对兰州人过于溺爱,含在口中怕化,捧在手心怕摔,就是无法摊开手掌,给兰州人更多自由发展的空间。兰州城市建设不得不沿黄河两岸向东西延伸,形成东西长20多公里,南北仅5公里左右的狭长城池。其城市格局与甘肃省行政区划竟不谋而合,宛若一柄大“如意”中包裹着的一柄小“如意”。
寓意很吉祥,但偏偏万事难“如意”。用句时髦话说,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多年来,兰州市的发展受地理环境限制,如老牛拉破车、老太婆走山路,那个慢让人急白少年头也无可奈何。城市向南北发展,却被两边山峦阻挡,施展不开拳脚。没法像其他城市那样修个二环、三环乃至四环、五环的城市通衢。交通的拥堵成为兰州市多年难治的顽疾,也成为制约兰州发展的瓶颈。不得已只能修建一条南环路、一条北环路,以解交通拥堵之苦。但交通并未缓解多少,于是又效仿其他城市的做法,在城区主干道修建地铁来解决交通拥堵问题。
兰州人总感觉有许多的憋屈和烦恼,于是把怨气都发泄到山的身上。城市发展不起来,怪山,谁让两边山峦把兰州城压得这么逼窄呢?空气质量差,怪山,谁让两山挡住了外面清新的空气,害得城市雾霾越来越严重呢?总之,凡是一切的不好,似乎都是南北两山惹的祸。对那山为兰州人做的贡献,反倒视而不见、习以为常了。
由于环境所限,难以“筑巢引凤”,一段时间,兰州人便动了“挖山引风”的念头,并且付诸实施,曾想削平兰州市东面一座山让空气流通,结果因诸种原因只得作罢。兰州的山还是那座山,梁还是那道梁,兰州的人也没变成当代愚公,未能成为名垂千秋的典型而光宗耀祖。
既然那山威严地耸立在黄河之滨没法搬走,那就只能改变思路,另谋出路了。于是将城区大型企业能搬迁的尽量搬迁,撤离这狭窄的空间。将重污染企业关停的关停,整改的整改。并将眼光投向了兰州城外,在距兰州六十多公里的秦王川盆地设立一个新区,将发展的重心向城外辐射延伸。兰州的发展继续一步步艰难地向前推进。
人们对山的态度也变怨恨为开发,变无奈为投资,精心为南北两山梳妆打扮起来。沿山铺上管道,利用泵站从黄河提灌到山顶,再从山顶往山下灌溉到林地,彻底解决树木“饮水难”的问题。种上各种树木花草,想方设法让昔日“衣不遮体”的山坡披上绿装。沿山开发许多主题公园、宾馆、山庄,让山增加了更多的文化气息,又得以综合开发利用。从不爱山、讨厌山,变为呵护山、保养山,让山逐步恢复美丽的容颜,形成春有花、夏有荫、秋有果、冬有绿的生态格局。那山,仍以其宽广的胸怀为兰州人和外地游客提供修身养性、强身健体、游玩赏景、纳凉小憩、休闲娱乐的场所。
如今,兰州的山又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