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归巢

退休后，赋闲在家。

沐浴春光，独坐在客厅外面前厅的石桌旁，望着头顶空空如也的燕窝，想到它们生存繁衍的情景，不由人感慨：燕子无愧是我们美丽家园亲近的朋友。

突然，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我不经意间，从庭院天空倏然而降，箭一般地射入刚进大门的过道间。于是，怀着好奇的心情，寻物而去。起身查看时，就猜想到可能是燕子吧？猜想归猜想，还是要看个究竟。

今天是阳历三月十五日，每年此日前后，是燕子回来的时候。果不其然，它如约而至，无愧守信的使者。它被人们称为益鸟、神鸟。每天清晨五点左右呢喃私语，吵醒人们下地劳作。真是燕勤人不懒，我很想念它们。经过仔细端详，正是我家那只左腿还裹着创可贴的燕子。这只燕子对我极不陌生又大胆，竟敢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站在椅背上和我告别。

那是去年立秋后的一个雨天。我们这里四时分明，一场秋雨一场寒，每到傍晚就有了凉意，它要回南方过冬，去寻找那块属于自己的天地。临走前两眼呆滞地瞅着我，我在心里默默向它祈求，我们还会见面吗？

今天，它从遥远的东南亚跨海过江、翻山越岭回到了夏县盆地，飞回家乡，总有几千公里路程。一路昼飞夜宿，风雨兼程，为圆心中之梦而拼搏奋斗。我感动地看着它，它欣喜地摇头晃脑。见它站在旧巢的边缘上，用小巧机灵滴溜转的小眼睛看着我。虽说风尘仆仆，旅途劳顿，但它毫无倦态，神情愉悦的呢喃着。然后婉转地唱了一首歌，翅膀一扑棱飞走了，飞向苍茫的天空。不管是斜飞还是平飞，都活像一架燕型战斗机那样的轻盈和矫健。我来到院中，目送看不见它优雅身姿、婆娑舞蹈为止。此后两天，再也没见到它的身影。不过几天后，它正式回归窝巢，安营下寨了。给我的生活带来了生机与活力，又为庭院春花绽放的明媚春光，增添了几分色彩和许多神曲。

说起它左腿上的创可贴，那是去年农历六月间的事儿。那天中午，我正坐在过道间的长条桌上吃午饭，由于雨前天气特别闷热，头顶的吊扇开到了极限。燕子却不以为然，仍忙忙碌碌，风风火火地给第二窝雏燕到处捕食。

按照惯例，它每隔十来分钟就回来一趟，可今天刚飞走几分钟，天突降大雨且伴着震耳的雷声和肆虐的狂风。只见白豆般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房顶、水泥路面上，溅起了千万朵白色的浪花。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如泼如倒。大约近一个小时，大雨变溦雨，狂风变微风，雨帘斜了，像一根根的细丝洒向树木、墙壁、行人……

这燕子不知在哪儿避过了这场暴雨，冒着小雨为儿女觅食回来了。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怕时间过长饿坏了孩子们。在庭院一掠而过，途经过道间的吊扇时，只听“啪”的一声，被飞转的扇片蹭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赶紧上前将它捡起。

此时窝里的雏燕们，见到了归来罹难的母亲，不是发出忧戚、恐慌、凄厉的惨叫。而是都张着短短的、宽宽的、米黄色像瓢一样的大嘴叽叽地叫着，像饥饿的哀鸣，呼唤着母亲喂食。在此之前，雏燕们蜷缩在窝里。窝是它们的家，家是温馨的港湾，幸福安详，和睦共处，没有战争。可现在一见到母亲归来，判若两样，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只知道争着抢着索要食吃，我为这些幼小的孩子们不懂事而担忧。今天万一是它母亲的死期，它们以后该怎样生存？

捧起受伤的燕子细看之后，它长长的、尖尖的、黑嘴里还衔着昆虫，头顶棕红色和下颚棕红色及乌黑光亮的背部、燕翼和胸部肚子上的白色羽毛都完好，特别是它那似像鱼尾又酷像剪刀一样的尾巴，也完好无缺。遗憾的是深灰色的左腿被擦了一道口子，不知是血还是水渗流到绝缘的爪子上。我的心在隐隐作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几个孩子咋办？谁来抚育？谁去教导？谁会训练它们飞翔？有幸的是大难不死，迎来了柳暗花明。我对它说，乖，痛吗？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于是，在善心爱心的促使下，我找来了创可贴将它受伤的腿裹好，又找来细细的丝线缠了缠且打了死结，放在吊扇下面的桌子上。少时，当我转过身再想抓起它细看的时候，它却拍打着翅膀翱翔于蓝天。

从此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它仍带着受伤而裹着创可贴的腿，忙碌于天地间，捕虫觅食，为儿女们辛劳奔波。这是一对非常勤劳、聪明、可爱的燕子。它的第一个窝燕垒在过道里大门左侧的门轴上，为了不干扰孩子们同憩，为了更好地照顾它们，又在右侧的门轴上筑了半个窝，供自己夜间栖息。这在我所见到的众多的燕窝中，很少有这种情况。它们一家子自食其力、自给自足、无限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人都说燕子是勤劳、希望、吉祥的象征，在生活中多一些燕子精神。我亲眼看见过它们垒窝的情景。不过，过道里燕子搭窝时我没太注意，主要是观察到了我家客厅外面前厅檐下的另一对燕子垒窝时的情景。它们那一种恒劲并带着蚂蚁啃骨的韧劲和老牛爬坡的拼劲，仅仅十数八天就完成了如此大的工程，确实令人佩服。

两个半燕窝的用料都是一样的，用泥土和草屑等混合物而组成。令人赞叹的是，客厅外面那个燕窝，竟然在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在光滑笔直瓷砖的平面上垒了一个窝，并承载着一家七八口的重量，仍是那么牢固而结实，堪称“建筑高手”。因它搭建奇特，便突然想起世界上有七十二种燕窝，其中一种能食用，妄想到这大概就是那种能食用的燕窝吧？同时，脑海里闪现出“寒号鸟”的情景，及当今农村贫困户脱贫致富的情景。燕子的勤劳，对于它们应该是一个有益的启迪……

我静静地坐在石桌前，想到去年两窝雏燕，半个多月长大在庭院里学飞翔，上好今后生存第一课的情景。小燕学习认真，大燕教导耐心。大的带着小的，十几只燕子盘旋飞翔、清脆鸣叫在五十余平方米大的庭院上空，描绘成了一幅岁月静好、国泰民安的活气、灵性、最美的燕阵图，令人震撼，让人动情振奋。

想到这里，我蓦然联想到了目前战火纷飞的乌克兰，能听到燕子的呢喃吗？还有当今大城市不少有钱人，弃故土而定居异国，与燕子“月是故乡圆，水是故乡甜”相比，是否大有逊色呢？同时又联想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时，我们村里几乎见不到燕儿飞，因而对燕子产生了好奇神秘之感。当时采用“赋、比、兴”写法，创作了一首以燕子为开头的诗歌“燕子眷恋富家门，家家户户紫燕飞。鸟语花香神仙境，林茂粮丰幸福队（现在的村委会，当时称生产大队）。”以示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企望。现在看来，昔日并非过分的奢望，如今已变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