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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直在修行

2024-11-12 17:4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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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推着岁月的轮,缓缓地转动。转瞬间,母亲已经离开我们近九年了。在这个怀旧祭祖的端午节,我双手跪在键盘上,写下了这篇祭文。

母亲出生在三十年代,农村的一个大户人家。记得,小时候跟母亲回姥姥家走亲戚,姥姥总是喊母亲叫“改”。后来,我才知道姥爷家非常重男轻女,母亲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两个女孩了,母亲的降临就像是一个多余生出的零部件,很不受待见,两三岁了连个名字都没起。后来由于母亲长的活泼灵动,姥爷就给赐了个名字“改弟” 。说来也奇怪,母亲有姓氏名字后,姥姥接二连三地生了四个儿子,姥爷非常高兴,他认为这都是母亲给带来的好运,从此对母亲另眼相待。

四十年代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为了维持一大家人的生活,更为了供儿子们上学读书,姥爷决定去北海贩卖海货。做生意需要一个助手,姥爷舍不得让儿子跟着吃苦受罪,两个大女儿待字闺中又不太合适,于是,聪慧的母亲成了姥爷做生意的得力助手。家与北海之间往返有近百公里的路程,当时国共内战,一路上关卡重重,子弹时常从头顶飞越落在脚下,每遇险境姥爷的一个眼神,母亲总会机智地配合化险为夷。在那个尸横遍野的特殊年代,姥爷的勤劳加上母亲的智慧,一大家人都平安健康地活了下来,为此,母亲也成了姥爷最受宠的女儿。母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姥爷很是重视,母亲长得挺标致,高挑的个儿,白哲的皮肤,又做得一手好针线,姥爷左挑右拣生怕母亲再受苦 ,于是就选择了家境还算殷实的父亲。

我记事起,是牵着奶奶的手长大,母亲整天忙忙碌碌,嘴角边经常挂着没及时擦掉的饭渣,卷起的裤脚常常带着泥巴,走路像一阵风,为此,我不喜欢,甚至很抵触她。记得,奶奶常常望着母亲风风火火的背影,低叹一声说:这哪像先生家的儿媳?

说归说,母亲从不计较婆媳之间的鸡毛蒜皮,她体谅奶奶,感恩奶奶帮助照顾孙辈,只要家里有一点好吃的东西,母亲总想着先给奶奶送去。其实,那时候的农村很贫穷,但民风淳朴。谁家添丁或结婚,有“过三日”分包子的风俗,白面包子在那个年代,可是我梦中的珍馐。每当收到邻里亲朋送来的两个白面包子,母亲先把其中的一个送给奶奶吃,把另一个掐成4份,再分给4个孩子打打牙祭,她自己嗅嗅鼻子,然后说:不馋!

父亲在城里上班,在亲戚看来我们家过的日子挺好。其实,由于一大家人只有母亲一人挣工分,尽管母亲把自己当成男劳力一样出工,但换来的那点口粮仅够温饱。家里的白面粉要留给爷爷吃,白面馒头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几顿。老家地处平南的一个镇村,逢三逢八是大集,方圆几十里都来镇上赶集,由于我家离集近,常有亲友趁赶集来走亲戚。每每有人来,母亲总是热情接待,为了招待客人,母亲常常走东家串西家地借瓢白面,给客人擀碗面条,或烙几个面饼。母亲借面的时候要平瓢(葫芦切开做的面瓢),回还的时候给冒尖,为了还瓢面,经常与邻家婶婶大娘们挣的面红耳赤,人家不收,母亲坚持要还。母亲常常对我们说:吃亏是福!

母亲除了有个孝顺媳妇的美誉,还有个特殊的绰号“十大现成”。左邻右舍谁家有个难事或急事,只要有求,母亲必应,自己办不妥的,她再求助别人也要帮助办成 。我家有台缝纫机,是当年的奢侈品,母亲几乎是村里唯一会裁缝的人。那时候,衣服鞋子都是手工制作,母亲白天去生产队挣工分,晚上蹬着缝纫机,帮乡邻制作鞋面,缝补衣裤。有时候,我低头看到自己脚上鞋子已露出脚趾头,可母亲抽不出时间给更新,很是恼火,常常埋怨她胳膊肘子往外拐,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一番寒彻骨,迎来梅花香。花甲之后的母亲,养大了儿女,送走了四位老人,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她坚持留守老家,闲暇时候我们也回家陪住几天。有次我调侃,戏说母亲年轻时爱慕虚荣,嫁给当时的“富二代”,母亲嘴一撇,委屈地伸出已经变形的右手,眼里闪动的泪花,欲语又止。原来母亲出嫁前在绣花厂上班,由于技术过硬,还被选评为“卫星队”的标兵,与父亲结婚后,爷爷经常念叨《三字经》里面的一句话:父母在,不远游!为了替父亲尽孝,母亲选择自己辞职。几年后母亲都生了一双儿女,领导还来动员让母亲回厂上班,由于家里没有男劳力挣工分,母亲又选择了留守农村。

古稀之年的母亲,为圆旧梦,经老友推荐,自己执意给刺绣厂绣制样品,常见她戴着老花镜,慈祥平静地坐在绣花架前,穿针引线,双手翻舞。有次,我突然回老家,迈进大门,发现老宅的风道里,侧房间,到处坐满了带着头巾的绣花妇女,母亲解释说,这些妇女都是来跟自己学习绣花技术的。母亲责怪我,提前不打招呼,突然回家惊扰了她们。原来农村大多数中老年妇女没有退休金,经济拮据,想学技术,可找不到门路,母亲得知后免费做起了教练,起初只有本村的来学,后来邻村的也有慕名前来,有的妇女白天没时间,晚上来学习,母亲来者不拒,不厌其烦细心教导,做起了免费的指导老师。几年下来,由于夜以继日地穿针、拉线,以至于右手的拇指及无名指向外倾斜变形。

子欲孝而亲不在。这是我人生的遗憾。 2015年一个冬日的下午,86岁的母亲,在阿弥陀佛的助念声中,往生极乐世界。当时,家里来了很多居士,给母亲进行了几场隆重的超度。惊奇的是,当佛号响起,天空竟然雪花飞舞,不一会,大地素裹,也许这就是感天地、泣鬼神吧。母亲往生的几天里,家里发生了几件至今让人费解的事情。有时,我狂妄地遐想,母亲也许是天上的星宿,她前世修行,往生后又继续修行?是啊!母亲虽没皈依,但她的心灵早已披上了袈裟,一辈子无私忠孝尽,天堂路上遇东风,我相信因果。

来源:中国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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