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一望无际的葵花田。太阳花四射着金黄的叶瓣,视力可及的开阔、彩蝶纷飞,满眼的黄花给予了我一生享用不尽的情怀。我有幸从城市走出,走向一片纯朴和敦厚,大草原的民风从那达慕开始弥漫,使我膨胀的心转向豁达。
北国的盛夏,没有蝉的聒噪,虫鸣也显得温和。风徐徐吹来,整个田野摇曳着,到处传递着沙沙的声响,奏鸣田园交响曲。
如今,已过不惑之年的我久已安居他乡,平日间忙忙碌碌,对过去的一切难以追忆,但不经意间,或看电视的一个画面、抑或闲谈提及,总会有些许的细节触动了我,使我怀想有朝一日将再访我曾经生活了八年的旧地。
我想在泛着白、褐花相间,蜜蜂缠绕的荞麦田驻足,再尝一尝用漏板槎出的荞麦面是否依然有妈妈的味道,听一听关于荞麦与花生的古老谜底;想站在夕阳下高耸的白杨树旁,远眺红澄澄的高粱地,不知能否找到如甘蔗般诱人的甜高粱秸。村后绿油油的山坡上开满了各色叫不出名字的小花,身穿轻纱的屎壳郎匆匆赶路,费劲儿地运送着精心打造的货物。有黄蘑潜伏的杨树林蔽日而深沉,大人是绝不让孩子们擅闯其中的,必得有年长些的孩子领队结伴而入,方可让小小的篮子丰盈。我现在已不能分辨什么季节了,“麦浪滔滔”“青纱帐”“阡陌纵横”“一望无际的向日葵”久已冷落的字眼扑簌簌地滑落,让今日的我难以释怀……
家是由善良的村民用洋草和泥巴制成的土坯盖成,各种花花绿绿的纸将土墙装饰,沙家浜和红灯记的剧照完整地讲述着动人的情节。我们也天天用敬仰的目光看着迎门而立的毛主席手持油伞走在去安源的路上。傍晚时分,炊烟四起的村庄,到处是牛羊归栏的呼叫。妈妈会不失时机地将孩子们唤回,跳过堆满柴草的厨间,房间里洒水除尘的黄土地面像一幅水墨画,斑斑点点陪衬着多水的花朵,一切都自然而清新。村中唯一的日光灯,明亮而通透的照映着我温暖的家。桌上留声机针头滑动,“雨打芭蕉”的旋律穿过门厅,流淌在篱笆围成的小院。小小的柴门挂一个铜铃,即使没有访客,也在风中发出叮咚的声响。
这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忽然就记起我们幼时的三姐妹在新年到来的时候,燕子般跑出家门,高低错落地站立在水塘边,向村人展示着我们骄傲的新衣;记起冬日的周末,孩子们围坐一圈倾听水浒传的下回分解,每到紧要处,总是恳求爸爸再讲一回,不要让我们带着焦急等上一周;记起夏季奔跑了一天的我们依然兴奋,嬉闹着不肯去睡,妈妈严厉的守候,要我们必须闭上眼睛,渐入梦境。......往事滚滚而来,浓浓的亲情笼罩着我,一种思念别样,似水流年、物是人非,往日温馨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