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海

2024-03-27 16:5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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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如海。妹婿杏海,因为肠癌去世了,走得好突然。按照习俗,做七设奠,助祭放焰口,供羹扎纸房,一个都没少。忙碌之后,家中去了一切喜庆的东西。头一直晕,恍如梦境信不得的。

“风灾人祸”。原本,夏天就是多灾多难的,是个难熬的季节。一到夏季,天气变幻莫测,台风、洪水、极端高温……在我妹的心里,在我家人的眼里,今年的夏天,更是不同于往年,很少有好的心情,一直在心乱、心痛,是满满的酸楚。

一入夏,妹婿杏海就去了上海,接受了抗癌又一轮治疗。很不幸,新药对他不适合,有着很强的副作用。不得已,又找了专家,换了特药贵药。可一切并没有向好的方向去,还没到一个疗程,治疗就中断了。很无奈,不得不转院,去了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此时,妹婿病情危重,“下肢水肿,低钠血症,结肠肿瘤多发转移”。在那可怕的急救室里,妹婿一待就整整一个星期。这七天,妹妹服侍无所不至,茹苦含辛。一切糟糕透了。情急下,妹婿一家回来了,妹婿他住进了宝应县人医肿瘤中心。

“云僧随树老,杏水落江流”。江流大多都要入海的。许是,妹婿出生时,家门口定长了棵杏树。杏的寿命很长,是不可多得的一种植株。他的名字起得很文艺,也很大气,注定他的一生是与艺术结缘的。然而,杏海的生命匆匆,走时不留一点尘埃。生命会逝去,但是那些可歌可泣的东西不会逝去。难能可贵的,杏海爱艺术、爱生活、更爱家乡的湖光水色,他的油画立足乡土、深入生活。更为可贵的,他倾尽一生投入到中学美术教育事业。如今,他的学生桃李满天下,在艺术的海洋里艺海求臻,各领风骚。

“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妹婿杏海出生在夏集镇双琚村。双琚是春秋文化遗址,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杏海曾用画笔勾勒出双琚的一草一木,也写过文章着述双琚的前世今生。闲暇之余,杏海阔爱钓鱼。每至晴初假日,他常会夹着画板,找有树草不密的野河去垂钓。钓的鱼不大,有时因作画入神,忘记了起钩,也误了饭点。起初,他钓鱼回来晚,我妹总会喋喋不休。只是说了也不听、听了也没改。时间久了,妹妹索性也加入了钓鱼行列,还带着雨具、大大的遮阳伞,去了更远更偏僻的地方……在妹婿的指导下,妹妹的渔技突飞猛进。虽说野河的鱼味鲜,可个头小、处理起来麻烦。一开始,妹妹兴高采烈打电话来,我还偶尔去取鱼。后来,看着妹,越来越像个野小子,尤其是那被野风吹黑的手,我也就不再去取,便常戏谑加以劝阻了。

“林外鸣鸠春雨歇,屋头初日杏花繁。”妹婿杏海在家中行五,母亲去世较早。尽管家境贫寒,但他勤学上进,且有画画的天赋。那时代,农村能考上大学的寥寥无几,妹婿也是怀揣梦想,失败了继续,上不起学就先务工,反反复复,最终被南京师范大学美术教育专业录取。1990年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夏集中学。那一年,我妹成了他的第一任弟子。那时期对于艺考,大多人是陌生的,可“夏中”支持了他。虽说是试试,也没有指标,可面对大家质疑,杏海是顶着压力、尽其所能。天道酬勤,他那一届高三,学生比他幸运,有的考上了大专,在“夏中”高考史上有了零的突破。后来,妹婿的名气越来越大,他教的学生中榜率很高,乃至他得的奖金让主科老师心生嫉妒。由于名声远扬,范水中学、城北中学都想调他过去,可“夏中”一直不舍得放他。后来,夏集高中撤了,他也顺利被调入城北中学。

“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妹婿杏海无论是起初在“夏中”,后至城北中学,还是现画川高级中学,他是爱岗敬业、殚精褐虑。快慰的是,他的付出、每一次努力,终有回报。在他的推动下,“画川”创建了省艺术特色学校,他担任了艺术处副主任;在他的影响下,美术班从一两个班到六七个班,艺考生超300人,达到了顶峰;在他的带动下,我的妹妹至今还在从事美术教育,外甥女“蕾”在上海大学设计学研究生毕业。我的儿子也学美术,只是后来艺考难度增加了,学画的就少了。近几年,杏海的工作节奏松弛了很多,一有空余,他便专注于挥毫泼墨。基于专业和爱好,杏海和一批油画名人建立了“宝应油画联盟”。他们的作品多以家乡风景为题材,记录着芦苇、水荡、老屋……他们的作品颇丰、影响大,举办了多次画展。在生病前,杏海常参与一起采风写生,他的油画《水乡里下河》通过“江南意蕴——2017”初评、《泊》入选“张浦杯”第三届江苏农民美术作品展、《潮》入选2018扬州美术双年展,他的素描作品入选过《江苏省美术教师优秀作品集》。一个春天里,北京诗人鲁克与妹婿结缘,在其出版的诗集《稻谷深沉》选用了杏海多幅作品。

“每一朵云,都是飘在天上的时间的船”。妹婿杏海去世年仅58周岁。患癌治疗时,适逢可恨的三年疫情。这三年,有太多的执念,有太多的祷祝,有太多的无奈。生和死互为倒影。杏海的一生很短暂,但勤奋劢志而富有正能量。面对病魔,他一直抗争,锲而不舍。就在故去前,他还念及我家种的米和我母亲的厨艺,因母亲伤心不已,我煮了大米粥送了去,望着他吃惯了自家的米,我的心先是一阵战栗,后来感觉泪到嗓子里,有点哽咽。杏海最后在医院的十八天,天天有学生,或同学,或美术同仁去看望他,很感人的是,有一学生每天下晚来,都会带些馄饨类小吃,陪他说说话。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妹婿杏海在时间的河上,总是想抓住点什么。源于对生活的珍惜和生命的珍视,他对艺术无比珍爱。也许艺术都是相通的,杏海对音乐也有深刻的理解和一定的造诣,他的美声行腔酣畅和富有穿透力。生病期间,他录下了好多首经典民歌。这世界,你越爱越忧伤。杏海顾及尊严和家人的难处,他选择了出院,可回到家不到一天就离世了。在他的灵前,没有播放哀乐,反反复复放的是他生前唱的歌。

“何事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杏海有才情,有作为,也具浪漫色彩,是带给他人温暖的人。天堂,也许没有日期,每个人都能得到永恒;天堂,也许真的有灵魂,每个人都有因果轮回。至少,天堂没有疾病痛苦,唯愿离去的人安心走好。不说命运,幸与不幸间,我们都是时间的主宰,须追逐梦想,幸福且自由前行。

来源:中国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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