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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 丨 熊华忠 作品专辑】

2022-09-04 18:4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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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 | 熊华忠 作品专辑







个 人 简 历


熊华忠  男,重庆人,生于1966年2月,大学本科学历,中学语文教师。民盟盟员,重庆市沙坪坝区作家协会会员,散文家,中国散文网高级作家。自侃“当代庄周”、“蓑笠愚叟”。中学时代,文笔初露锋芒,高考预选,作文斩获满分;大学时代,即开始在《重庆晚报》上发表散文。孜孜以求,海量阅读,笔耕不辍。迄今,已创作出散文400余篇、古诗词1000余首,在《重庆晚报》、《重庆政协报》、《重庆民盟》、《金沙文化》等报刊媒体及各大主流网络平台发表散文近百篇。散文《巴山背二哥》,荣获第八届(2021年)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二等奖;散文《罪过》,荣获2021年“三亚杯”全国文学大赛银奖。编撰《中考千字表读写记》、《溪流潺潺虎虎风——虎溪印象》、《沙磁春秋•人物卷》、《跨过鸭绿江——沙坪坝区抗美援朝老战士回忆录》等书籍数部。




作 品 展 示



草  鞋


文友送给我一双草鞋:纯手工工艺,用稻草及竹、麻纤维编制而成。我有些爱不释手,便尝试穿它去上班,体验那种“轻胜马”的舒适感。一路上,好奇者频频回头;入校园,师生们同样以异样的目光打量我;办公室一同事打趣道:“昔刘恒(汉文帝),‘履不藉以视朝’;今熊老,着芒鞋而诲人。时空穿越数千年、逾千里,道家气息扑鼻香。”哑然失笑之余,一幕幕辛酸往事顿涌心头,瞬间潮湿了我的双眸。

孩提时代,每逢赶集日(那时即周日),我总喜欢去公社(乡、镇)街上地摊市场看看那些各式各样的草鞋:麻耳朵的,线耳朵的;谷草做的,蓑草做的,全麻的……为了耐穿,在草鞋底下加上牛皮就称为牛筋草鞋,加布筋称为布筋草鞋。还有在牛筋、布筋草鞋的鼻尖上把麻染红,或用花布扎一朵小花的,称花草鞋——这算是草鞋中的“极品”了。

上小学了,母亲破天荒地给我买了一双小草鞋。接过草鞋,我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学着大人的样子自己穿。可穿草鞋和穿布鞋不一样,我分不清左右,左穿穿、右试试,始终觉得不对劲,穿了半天还是把鞋子穿反了——因为大脚趾始终靠不到边耳绳。加上草鞋绳子拴得不合适,一只脚拴紧了,一只脚拴松了,很不好走路。我开始恨这双不好穿的草鞋,认为穿草鞋还不如打光脚板好。母亲见我把草鞋反起穿,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就哈哈大笑起来,说我都这么大了还穿不来鞋。母亲一面给我穿鞋一面给我讲如何辨别左脚和右脚,帮我拴的草鞋绳索也不紧不松,走起路来软绵绵的,还叽叽咕咕地叫,把我高兴坏了。

十岁那年春天,田垅里长满了绿油油的禾苗,油菜盛开着金黄色的花瓣。一个周日下午,母亲安排我去扯猪草。

我与同院的几个小伙伴,背上背篓来到了小溪边上。放下背篓,我们卷起裤腿下河摸螃蟹。

水很清澈,我们小心翼翼地掰开石头一个一个地摸,从午后一直摸到夕阳西下。收获不少,人皆开心。

眼看天色渐晚,可我们背篓里却还是空空如也。这时,大伟出了个馊主意:“弟兄们,听我指挥,去团堡坡偷生产队的油菜叶子,塞满背篓就撤!”

“小熊放哨,老规矩!”我个儿最小、体质最弱,就被大伟安排放哨。坡顶上有一棵杨槐树,我爬上去,坐在树杈上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目不转睛地瞪着远处。

约摸十来分钟后,我突然发现一个大人,好像是程叔叔扛着锄头往我们这边赶来。程叔叔是我们大队(村)的治保员,人高马大,身板硬朗,看上去凶神恶煞一般。

见此,我立刻发出“咕咕!咕咕!”的鸟叫声。大伟听到信号后,挥手下令:“撤!”他帮我背着背篓,直奔杨槐树而来。我溜下树接过背篓,撒开脚丫子一阵猛跑。慌乱之中,丢了草鞋。

要知道,那时的一双草鞋,相当于父亲5天的工分收入呀!

我实在没有勇气重新回头去寻找那双丢失了的草鞋,可我也不敢回家,我怕妈妈知道。不,我并不是怕她打我,我是怕看见她那双被贫困的生活折磨得失去了光彩的、哀愁的眼睛。那双眼睛,会因为我丢失了草鞋而更加黯淡!

我独自一人游荡在田野里。太阳下山了,晚霞渐渐从天边退去,山峦变成一片青黛色。夜色越来越浓了,院落、竹林、坑洼、沟渠……好像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我听见妈妈在村口焦急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只是不敢答应。

自此,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了鞋子穿。生产队(社)里一位好心的知青叔叔看我每天赤脚上学实在可怜,便去买来一双新草鞋资助我。苦难中的温情,至真至纯!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岁月逝无痕,一双草鞋撩起的恋旧情结,让我突然明白:粟红贯朽、铜山金穴、高官厚禄,成年累月的珍馐佳肴、觥筹交错、灯红酒绿,在应付和矫饰间,最终换来的也许是越来越空虚的灵魂。踌躇满志和万念俱灰都是人生的悲剧,远不如平淡如水和肆意逍遥!



盗铁琐忆


岁月的潮水涨上了记忆的河滩,而沾满青苔的往事又重新萦绕脑际。风又飘飘,雨又潇潇。逝去的日子一如过眼云烟,总让人顾首流连。

40年前的1982年初夏,时值上初三的我,求知若渴,故常常会光顾公社(乡、镇)的供销社百货商店,去那里看看有没有课外辅导书卖。要知道,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计划经济年代,能得到一套心仪的教辅书,对于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是何等的奢望和幸运!有一天,当看到供销社百货商店的玻璃柜里摆放出一套崭新的初中数理化复习资料时,我兴奋至极、渴慕至极,巴不得立刻得到它;可一问那价格——1.80元!这对于我那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伸手向父母要吗?——显然不可能。无奈,我不得不自己设法去攒钱。

正巧,那时有内蒙古某部队来公社收购马草——新鲜青草晒干后卖给他们,3分钱一斤。于是,我每天早起,背上背篓,携了霞光,踏着清露,去田间地头扯青草。由于“僧多粥少”,故每次的收获也不大。背回来晒好后,又匆匆赶去上学。每天下午放学后,准会去供销社百货商店转悠——看看那套书是否依然在。回家后,又赶紧收起干青草背去卖。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到处已几乎无草可扯了,好在我也终于积攒到了1.50元钱——仅差3毛钱就能买到那套书了!但这3毛钱又到哪里去凑呢?正心急如焚之际,我突然想到每次上、放学时,经过公社农机站,看到那院坝的角落里堆放有很多废铁。于是,一个邪念油然而生……

夜,静极了,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我提着空书包,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家门。

偷窃行动异常顺利。背着一包沉甸甸的“宝贝”往回走,倍感惬意,心想:这包废铁至少有8斤重,5分钱一斤,明天卖了之后就可以买回那套书了!

蹑手蹑脚地回到家门口,刚轻轻推开门,“啪”、“啪”……脸上突然挨了几记重重的耳光——母亲早已“恭候”多时了。微弱的灯光下,我清晰地看见她面色铁青;同时,也听见她扯开嗓门厉声呵斥,并狠狠命我跪下,逼我立即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待她情绪稍微缓和之后,便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我:“少时偷针,长大偷金。再穷,也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做人……”最后,她连夜陪同我去归还那些废铁。

我们来到公社农机站,已是午夜时分。看护的老大爷睁开惺忪的双眼,迷糊中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了解事情真象后,他五味杂陈,然后意味深长地对我母亲说:“孩子干了傻事,对他进行严厉教育是应该的;可孩子读书是好事、是大事,千万不要因为几毛钱而耽误了他的前程呀!……”歉道了,铁还了,心里也坦然了。临走时,老大爷竟做出一个惊人之举——随即从其裤兜里掏出5张皱巴巴的角票递给我,叮嘱我明天赶紧去买回那套书,免得它被别人抢先买走而让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

之后的人生之旅,我始终牢记母亲那句“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做人”忠言,恪守底线。虽历尽坎坷,却步履稳健。面对这个欲望充斥灵魂的尘世,我却能淡泊宁静,肯将浮名换作浅斟低唱;坦坦荡荡,一蓑烟雨任平生。还能用无与伦比的文字,写出千回百转却明澈依旧的心境!

岁月花园里的“勿忘我”虽然早已枯萎,而我却能常回首往事,在涕零中真正品味人生,活好每分每秒!



母亲的顶针箍


隆冬的傍晚,一抹难得的暖阳正从窗外打进来,在父母家的客厅里染出一圈陀红的余韵。柔和的光芒,轻轻地泻在剥豆子的母亲身上,也静静地照在看电视的父亲身上。二老置身光影中,宁静而淡泊。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

余晖下,捧一杯清茶,静静地看茶叶于杯盏中浮沉,舒展着生命的姿态。

与80岁的老母亲聊天,听她诉说过往。她早已美人迟暮,鬓发成雪,加之近几年患上老年痴呆症,曾经那么热情的妇人,已心意阑珊,对世景无心,于光阴无寄。唯独忆及往事,方见喜色。恍然,她还是当年那个明媚清丽的女子,和她新婚不久的丈夫去田野劳作,于池塘捞萍,过着春耕秋收的平淡日子。

剥完豆子,母亲翻箱倒柜,拿出那珍藏已久的针线篮子。篮子呈四方形,小巧玲珑,用老竹子剥成细细的篾丝精心编制而成,两边还编上些图案,紫红色的外表仍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篮里放着顶针箍,还有用纸包着的针和剪刀、线团、鞋样、笋壳、木尺、碎布等等,这些都是母亲的工具,也是母亲勤俭持家的见证。

随后,母亲拿起那枚银晃晃的顶针箍,小心翼翼地戴在右手中指上,又慢条斯理地戴上老花眼镜,便开始专心致志、细细摸摸地做起针线活来。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她将浓浓的爱一针一线顶进衣服鞋袜、被子鞋底的情景。

这枚顶针箍是银质的,宽有两厘米,厚度约一毫米,外侧布满密密麻麻而又排列有序的凹点。母亲做针线活时,通常是把它戴在右手中指上部的两个关节中间,穿了线的针鼻子顶住这些凹点,既减轻了手的劳动强度,也提高了缝制速度。有时用顶针箍还不能把针顶出来,她就用嘴咬住针并顺着扎针的方向奋力向上拔,扎破手指刺破舌头的事情时有发生,这时母亲或咂咂嘴或用嘴吸吮扎破的地方,继续着针线活。

与许许多多农村妇女一样,母亲一生勤劳节俭。家里一块布片儿、一截线头儿,她也细心收藏在针线篮里,舍不得随便扔掉。小时候,棉布实行的是计划供应,做衣服买布需要布票,我们家有兄弟三个,衣服鞋袜通常都是“新老大,旧老二,破老三;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上世纪七十年时代初期,我们村虽然通了电,可十有八九是停电日子,夜晚,全家围在饭桌旁,一盏煤油灯放在桌子中央,母亲戴着顶针箍在昏暗的灯光下为我们缝缝补补,或是纳着鞋底做着新鞋,还时不时地叮嘱我们认真看书写字。夜深了,天冷了,眼睛熬得通红,可是她却乐此不疲。天长日久,她的那枚顶针箍磨得油光滑亮,如果仔细瞧瞧,还依稀可见上面针尖所扎斑斑点点的印迹。

记忆最深的,是母亲做新鞋的那份认真那份艰辛那份手艺。母亲把不能再穿的破衣服拆了洗净,用米羹和米汤做成浆糊,把碎布一层一层地糊在门板上,等干了从门板上一块一块地揭下来,再依照笋壳鞋样裁剪并用针线定型。只要一有空,母亲就纳鞋底。将穿了线的针扎入鞋底,顶针箍将针顶进去,再手嘴并用拔出针来,伸展右手柔柔地拉着长长的线,然后使劲地拽紧,一针一针下去,鞋底上面的针窝细密有致、横竖交错、整齐美观,有时针尖钝了,母亲便拿着针在头顶上横擦几下,厚厚的鞋底,母亲纳得轻松自如,动作灵巧而又舒展。纳完鞋底,将鞋面与鞋底缝接起来,一双新鞋便大功告成。

我们儿时十分淘气、贪玩,经常找出母亲的针线来,模仿母亲的动作,自己缝制小布袋、小钱包之类;但十有八九,小手指会让针尖给刺出血来,疼得直叫唤。每当此时,母亲便飞奔过来,一边替我们吮吸受伤的指头,一边找出她的顶针箍,耐心教导我们如何使用它……自然,母亲讲归讲,我们兄弟三人中,却始终没有一人学会。

我知道,每一双鞋、每一件衣服都是千针万线串成的,母亲戴着顶针箍,把浓浓的爱一针一线地缝在我们成长的步履里。

我盯着母亲粗糙干枯的双手,手指上,那枚银晃晃的顶针箍,依然那么闪亮;相比之下,许多当代人手上那璀璨而时尚的戒指,却反而失去了光泽、也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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