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新春人物
当代作家 王海宁 作品年刊
2025新春人物简历
XIN CHUN REN WU JIAN LI
王海宁,退休记者,主任编辑。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散文随笔学会会员,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中国散文网专栏作家。八十年代初涉足文学创作,有小说,散文作品发布在《萌芽》《安徽文学》《东海》《安徽日报》等报刊。之后长期从事电视节目编辑制作。2023年6月起在《中国作家网》《中国散文网》《中国诗歌网》《同步悦读》《安徽散文》《天津散文》《作家地带》《黄海文学》等平台和刊物发布小说,散文,诗歌作品二百多篇(首),散文作品获《中国散文网》特等奖一次,一等奖二次。
作 品 年 刊
ZUO PIN NIAN KAN
雨
下雨是自然界最正常不过的事,可是我对雨有种很复杂的情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骨子里来说就厌恶就排斥,下意识里总是讨厌下雨。
这种厌恶也许是从小时候养成的。那时家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巷子有条路很窄,只够两辆自行车交会。通过这条路可以走到市里最大最长的长江路。巷里小路路面不是石板铺成,更不是柏油和水泥路。土路面上撒点煤渣,但逢下雨立刻变得泥泞不堪。还有些小水坑只好扔些砖头垫脚勉强行走。50年代大都穿布鞋,没见过运动鞋还有旅游鞋。下雨了,只好换上雨鞋。那是橡胶做的,有船型有半高筒,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虽然有雨鞋还是一走一脚泥,溅到裤腿上泥点斑斑。所以自然而然不喜欢下雨,还是晴天爽。
感觉到下雨误事,那还要追溯到1966年。那年流行大串联,去了北京上海还有西安郑州。在湖北武汉恰巧遇上了下大雨。我们住在一个街道接待站,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七天,也把我们困住七天动不了窝。每天无所事事,只好吃了睡,睡醒了吃。外面是大雨滂沱,屋里是长吁短叹一筹莫展。天一放晴,我们赶紧收拾收拾哪儿也不想去了,只想早点回家。
印象很深的还有1972年的一次下雨。那年我在部队当兵,住在一个小山沟里。周末,几十里路外的机关俱乐部派电影队下来放电影。小广场上搭起了露天银幕,下面是席地而坐整整齐齐的连队战士方块。四周是闻讯赶来的驻地村民。男女老少父老乡亲可比当兵的多了去,熙熙攘攘把小广场挤得个满满当当。放的电影是黑白片《南征北战》,虽然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部电影,战士们和村民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料正放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大雨。一时间人群乱作一团,指导员大声喊部队不动,让村民们先走。老百姓走完后,我们顶着大雨急忙赶回营房,个个淋成落汤鸡。我也够倒霉,别人没事,我受凉发烧40度,折腾了好几天,心里更是把这场雨骂翻了天。
虽然不喜欢下雨,其实也明白谁也当不了老天爷的家。刮风下雨,冰雹大雪,总要老老实实承受。况且有阳光也要有雨露,万物生长靠太阳也要靠下雨。倘若不下雨,湖会见底,河会断流,人类和自然界的动物将无法生存,植物没有水份补充也会灭绝。尽管不喜欢,也知道下雨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条件之一。有句谚语:春雨贵如油。尤其在北方地区,特别是西北和华北地区,春天常常出现“十年九春早”,春天的雨水更是难能可贵。
在诗人和作家的眼里,下雨又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我喜欢文学,读过不少下雨的作品。唐杜甫写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唐杜牧更有绝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孟浩然的诗家喻户晓: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唐王维: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也有女人写的,宋唐婉: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无论是古代还是当今,描写下雨的诗词和文章比比皆是。在文者眼中下雨是浪漫是情怀,下雨能抒发无尽的遐想,雨中充斥着绵绵不断的思绪。我排斥下雨,不想换鞋,不想拿雨伞,雨天开车视线不良,雨天出门麻烦多多。挡不住有人偏爱下雨,君不见,蒙蒙细雨中有人漫步雨中,毫不在意雨水打湿秀发流在脸颊,尽情享受雨水的滋润。
我真实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排斥雨,一方面知道雨的重要,有时也能感觉雨的欢乐。八十年代初我去黄山拍电视音乐片,有首女生独唱《雨濛濛》。拍摄那天雾雨如期而至。不知不觉中,丝丝细雨,淡淡云烟,让一切都融入朦胧之中。此时歌声响起“雨濛濛,洒满天,又像雾,又像烟,…树儿隐,山儿掩,七十二峰看不见…遮住你那美丽的脸……”歌声混着细雨,此时此景,直让人心旷神怡,情难自已。拍摄完时天色巳暗,细雨绵绵仍在继续。下山台阶上我与演唱歌手并肩前行。细雨顺着她的长发流淌,脸上却是幸福的微笑。往日早已互有好感,今天在雨中靠得更近,雨丝如情丝,拉近了我们的心灵,雨中突如其来的是无尽的爱慕依恋和情素。
人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就是那么的奇怪。我们明明不喜欢一些东西,可就是无奈于他的存在。大千世界,很多事情不是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你喜,他在。你不喜,他也在。我们小时候会有很多理想,长大了不管实现没实现,山河依旧在。社会变了,我们也变了,不管变成何样,回首往事让你唏嘘不已。几十年走过,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是是非非错错对对,完全淹没在追忆中。有多少昔日的辉煌,又有多少刻骨铭心的后悔,谁也无法重走人生路。自己走的路自己认,自己酿的苦酒自己饮。往事如烟随风飘逝,你的来过,你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高高在上的神和皇帝如何,卑微低贱的叫花乞丐又如何,活着还有个高低贵贱,死了还不都是黄土一杯。天堂与地狱只是人们的幻想编造,真实世界,大家都是茫茫宇宙中的灰尘。你能分清哪粒是皇帝的灰尘,哪粒是乞丐的灰尘。
我不喜欢雨,影响不了千百年来雨自顾自的下着。老天爷高兴了给你场和风细雨。惹怒了他老人家可不是件妙事,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让你尝尝老天的惩罚。去年暴雨成灾,湖南安徽辽宁等地洪涝损失惨重,历历在目。自然法则就是如此残酷,社会法则也不容质疑。你喜欢或不喜欢,只能老老实实的遵守,比如所有开车人诟病的汽车报废制度。到期报废,不想报废,你就六个月审一次吧,烦不死你。我家的车花了小三十万,平日只是太太上下班开开,开了13年只3万公里里程。车况很新,除了火花塞轮胎没换过什么零件。想到两年后报废一钱不值,忍痛卖了三万元换车。你不满意又能如何,人家定的制度就在那儿,不服你也得忍着。据说有可能要变变报废规则,不过只是传言,要想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夜深了,又下雨了。起初只是小雨,渐渐风起,雨越来越大,风吹雨水打在窗户玻璃上沙沙响。阳光屋玻璃接缝的胶年久老化,雨水渗透滴滴答答滴在阳台,赶紧找盆接水。什么东西都会老,人会老,家用电器会老化,房屋也会老化,到头来一切都会灰飞烟灭,雨声中仿佛听到雨的嘲笑。
雨还在下,不停的下……
我看“适者生存”
探亲旅居北美城市多伦多。
每月要去理发店理发,价格20加元左右。前不久搬到万锦地区,理发店剪头价是40加元起,高了不少。万锦是华人聚集地,我们居住的小区以华人为主,有个微信邻居群。群内有人推介,有华人理发师傅在家接活,技术好价格便宜。
打电话和理发张师傅约定时间,按导航找到地方。那是幢连排别墅,地下室摆放着三张理发椅,墙上大镜子,还有烫发架等物件,就是个小理发店。张师傅六十来岁,手脚麻利,开朗健谈,边理发边聊天。张师傅是河北人,儿子移民加拿大,前几年他也办了移民。刚出来时有些茫然,英语水平只有“yes,no,ok”,只好靠儿子供养。张师傅不甘在家混吃等死,琢磨着在家里接点理发活。老张师傅是老理发师,还兼职美发培训中心理发教师。家庭理发业务开展后由于技术好服务好加上价格也好,很快打开局面,很多华人小区微信群都有他的顾客。张师傅指着镜子旁挂着的笔记本说,现在顾客蛮多,他登记预约时间,只要按时来不用等马上能理。我见他技术确实不错,不由多夸了几句。张师傅一脸自豪,月收入大几千,养自己绰绰有余。说话间已经完美收工,一看才七八分钟,剪得还真不错。见我真心称赞,张师傅哈哈一乐,欢迎下次还来照顾他生意。
离开后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词“适者生存”。张师傅就是一个普通手艺人,来到国外很快熟悉陌生环境,站稳脚跟,不正好完美诠释了“适者生存”。
我原本以为“适者生存”是中华文明的产物,是老祖宗留传下来的处世之道。后来读了些书,方知这也是泊来之词。那是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在他的进化论中最先提出的。在大自然的恶劣条件下,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不合适跟不上变化的统统消亡了。这是人类发展社会发展的残酷事实。无论你愿意不愿意,都得乖乖遵循这个无情的规则。
铃羊为了逃脱野狼的捕食,不得不进化为健步如飞,在悬崖峭壁上跳跃。箭鱼为了甩脱鲨鱼的猎杀,有了利箭般的快速本领。变色龙为了躲避天敌,有了变色的功能,在草丛中为绿,在沙漠中为黄,在土地中为黑,与环境融合一体。山河变迁,天荒地老,从茫茫荒原到生命出现。天翻地覆,冰河世纪,从远古到今天,又有多少物种消亡。能顽强存活下来,无不适应了环境的千变万化。大自然如此,社会亦如此。在学校,在职场,在军营,在仕途,在农村,在城市,你能跟上时代的脚步则如魚入水,怡然自得。反之,则被无情淘汰。
“适者生存”的中心是“适应性”,到什么山唱什么歌。有竞争有妥协,强能象赵子龙勇冠长坂坡,弱能如韓信甘受垮下之辱。读懂适者生存,你方能不断学习不断进步,视千变万化大千世界为无物,游戏人间。
当千百万本科生硕士研究生乃至博士生面临就业难时,能不好高骛远,毅然披上黄马甲,骑上电动车游走在大街小巷送外卖者就是“适者生存”。在艰难的环境下先活下去就是王道。学历再高,心境再大,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发展。终不成读了大学还去靠父母啃老。况且不少人想啃老都啃不了。父母也许自顾不暇,真无精力再养你。不如先混口饭吃再想其他。似乎明白为什么有些00后躺平不结婚。当今社会,结婚要买房要生孩子。高额的房贷,孩子的奶粉钱,幼儿园小学中学的教育费,一辈子都揹负沉重的大山,始终走在还债的路上。与其活得不自在,倒不如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只管自己,少了诸多烦恼。
我以为“适者生存”是自然界的准则。在人类社会固然也要尊循,不过也不一定就是真理。社会太复杂了,套用某一规则真不一定管用。从二十年代的美国经济危机到现代的全球经济低迷,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选择跳楼轻生?股市崩溃,全部身家荡然无存,不如眼不见为净,一跳了之。当订单全无,公司倒闭,银行逼债,房贷车贷,孩子费用压得你喘不过气,你如何适应。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谈何适者生存。没有一丝丝生存的缝隙,你去哪适应。历史上朝代更迭,兵荒马乱,百姓民不聊生,也没有适应的环境。近代的中国,清朝时期从上到下腐败不堪,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百姓无所适从。从“九.-八”开始的抗战,山河破碎,流离失所。狂轰乱炸下,灰飞烟灭,所有一切都是一枕黄梁。在狼烟四起的战争环境下也很难做到“适者生存”。一场接一场的运动,说话都须小心翼翼,战战兢兢,随便一个罪名让你万刧不复,你想适应人家不让你适应,也无从“适者生存”。所以要想适者生存也是有一定条件的。
中国有句老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以为老祖宗看得很透彻。投胎可是门技术活,投的好一辈子衣食无忧,投不好一辈子在竞争在拼搏,一辈子在“适者生存”。有的人生下来就在“适”中,从小到大,从上学到工作,科处级,厅部级,安排的妥妥当当,无需竞争无需拼搏。如果命不好,你只能从吃饱肚子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去“适者生存”,去拼搏出自己的人生精彩。
“适者生存”在人类社会中更多应是针对底层民众的。因为只有他们才需要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下去竞争去拼搏去努力活下去。在网上读过一篇高中生写的议论“适者生存”的作文。大意是他看到一群蚂蚁在搬运食物,于是恶作剧地用沙子盖往蚂蚁。观察一会,蚂蚁顽强地钻出沙堆,仍在不懈的努力搬运,说明蚂蚁没被沙子压垮,适应了环境。高中生感慨,蚂蚁尚能如此,作为新时代的人类更应不惧任何困难,顽强生活。高中生可能没有想到,蚂蚁实在太渺小了,它们无法抗拒高中生人为带给它们的灾难,只有无奈的继续。人毕竟不是蚂蚁,当因社会不公而带来的种种压力时,难道为了所谓的“适者生存”而忍声吞气?面对强势唯唯诺诺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嚥?那不是生存而是卑微地活着。为了尊严,不要“适者生存”也没什么了不起。海燕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凤凰浴火,在烈火中重生。
我很羡慕理发的张师傅,他很容易在异国他乡找准自己的位置。我也想“适者生存”,我觉得应该还算可以吧,跌跌撞撞活了七十多岁,有点“适者生存”的意思吧。不然,岂不是早早夭折了。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多面性。如何看待“适者生存”全凭每个人的悟性。一幅漂亮女人裸像,艺术家看到美,登徒子看到淫。看“适者生存”亦如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点也不奇怪吧。
五年中学生涯
1964年我小学毕业上了中学。
上的中学是市第四中学。这是个有历史的老学校,建校于1929年。先为省女六中,后改为省二初中。1956年扩充高中部,正式命名为安徽省合肥市第四中学。四中师资力量雄厚,在全市中学中曾排名榜首。不过市一中后来者居上,反超夺冠,四中只好屈居第二。
四中位于安庆路省博物馆东,校园建筑有旧有新。进校门不远是排平房,为教师宿舍。平房西是幢二层教学楼,这是学校的高中部。穿过平房是大礼堂,再往前是二层校办办公楼。办公楼西几排平房是初中部教室。办公楼北后有一土堆,土堆北是学校食堂和宿舍,东边是环绕跑道的足球场。操场东北角是学校后门,出去是老城堭庙。快六十年了的记忆也不知是否准确,应该大差不差吧。
四中有正常语文数学,物理历史,英语地理课程,还有当年不多见的课外兴趣学习。我参加了国防教育的无线电收发报训练。后来参军是无线报务员,凭着在四中学会的基础,收发电报军事技术算是很不错的。课外活动也很丰富,足球场就没空闲的时候。我喜欢乒乓球,那时物质条件都不好,学校用水泥砌了几张乒乓球台,放学后总要挥拍一会。有个家住公安厅的姓林同学乒乓球打得不错。我不服气,常去挑战他,只是输多赢少,只好讪讪作罢。再有爱好就是看书。学校有个小图书馆,总是排着长长的借书队伍,我从不怕排队时长,总要借本中外名著才甘心。在学校我还体验了吃食堂的感受。早饭2分钱一大茶缸稀粥,又稠又粘,放上几根咸萝卜条,很好吃。
我喜欢语文和历史地理物理课,成绩尚可,数学英语成绩一般,如果能读下去应该往文科发展。不过四中的老师真是厉害,教学水平很高。我的语文老师个头不高,文质彬彬的才女。英语老师是个老先生,喜欢课堂提问。还有个英语老师是华侨,戴眼镜,优雅帅气。他有个双胞胎弟弟,来过学校,一模一样的面孔穿着一模一样的服装根本分不清谁是当老师的那个。可惜时间太久,老师的姓名很模糊回忆不起了。只记得教地理的马老师,他有一个绝技,上课时一边讲课一边用粉笔在黑板上随手画出中国地图,逼真到八九不离十。还有政治教师娄老师,他是班主任,口才很好。再就是胡老师,他是领导,曾聆听过他的教诲。
大礼堂举办过文艺汇演。我们班没有突出的文艺人才,参演节目是大合唱,全班上台,我也混在里面滥竽充数。可惜这丰富多彩的学校生活只有短短两年。
1966年学校大变样,美丽的校园挂满了大字报,涂满了标语口号。停课闹革命,昔日的学子穿上黄军装,戴上红袖章,耀武扬威纵横校园。学校再无尊师重道,不少老师成了批斗对象。尊敬的孙副校长是民主党派人士,被一伙高中学生挂上牌子,剃阴阳头批斗。还丧心病狂逼她顶着黑一半白一半的阴阳头去扫大街,百般羞辱。我亲眼见地理课马老师好好走在操场上,突然被几个学生挥拳脚踢,踹倒在地,脸被摔伤流血,手表表壳摔裂。马老师不堪受辱,愤怒地扔掉摔坏的手表大声争辩,却换来更猛烈的驱打。只是因为马老师有个亲戚是文联副主席,九级老干部,运动开始便被打倒。写的长篇小说《大别山上》也被定为大毒草,连累马老师在学校也受到不公正对待。
我虽年幼愚昧,却也明白对老师出手是何等荒唐无耻。眼不见为净,便跟着高一几个同学外出串联。高一学长姓陈,一个学姐姓杨一个姓由。姓杨学姐是大院邻居,所以我才能加入这小小的队伍。我们曾出去两次,去北京天安门受过主席检阅。在北京住在中国医科大学,这是唯一的8年制大学。吃得一般,玉米糊窝窝头,大白菜萝卜豆腐汤,方知道伟大首都论吃比不上南方。所谓串联就是去清华北大看了大字报,然后便是游览首都。还去过郑州武汉等地。要说吃最差数河南郑州。黑面糠饼实难下嚥,最后找个煤球炉烤黄烤硬当锅巴嚼。实在馋了跑外面花五分钱买碗羊杂汤,端上桌膻味扑鼻,喝了一口便没人问津,最终便宜了旁边几位工人大叔。记得在武汉遇上大雨被困在街道接待处十多天,但武汉伙食不错,安排一家小饭店为串联学生做饭,是盆钵蒸饭,上面有腊肉小鱼干蔬菜。我还借了接待处十元钱。后来听说在外借钱的被追过欠款,不过那时我已在部队没收到还款信函。大串联坐火车免费,住宿免费,吃饭免费,国家不知填进多少银子,留下的回忆只是吃吃喝喝,名胜古迹。
串联回来后我还加入了接待小组,接待地市县来省会串联的学生。四中接待点的条件很简陋,在学校大礼堂铺上稻草,给床被子勉强住人。为此我还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染上蚤子,不得不把全身衣服用水煮。再后来造反夺权,分成了两派。一派占据了高中部教学楼做据点。一派占了办公楼做大本营。我参加了占办公楼那派,办公楼广播室有扩音器有电唱机还有很多黑胶唱片。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放唱片。校园里整天充斥着“库尔班大叔你停一停”的歌声。导致长大后成了音响音乐发烧友。
我字写的还可以,仿宋和魏碑隶书都能来上几笔,还会刻钢板,于是参加办“四中井岗山报”。这个油印小报我们还化身报童上街卖报,2分钱一张,居然也有不少人买。当兵后我是出黑板报主力,应该是刻钢板练出的功底。
在中学的生涯跨了五个年头,正经上课只有2年,还有2年多时间在动荡不安之中。对于五十年代生人的我们来说不知是幸运还是命不好。也许有人认为经历了人生的波折,会让以后的人生更加成熟。我想我们这一代最宝贵的朦胧少年年华是在特定的年代成长,那个时代的理念影响了我们这一代的一生。人生轨道从这里分岔的七零八落,每个人被迫选择完全不由自主的人生道路。或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或参军入伍进到部队大融炉。时代的命运把我们这些初中生高中生抛向不可预料的未来。刚上学时的种种理想化为灰烬随风飘向无边无际的天空。想当科学家想当医生想当工程师想当教授,所有一切只是梦想而已。如果没有这一段折腾,我们是不是能顺利考进大学,开始完全不同的人生?国家是不是能尽快跟上世界科技的发展,尽早强大富足?
1968年初大征兵,我穿上灰军装成为海军报务兵。全市这批海军新兵只20人。初春之夜,我们20人穿着尚没领章帽徽的新军装,挤在一辆有蓬的军用卡车里向巢县南京方向驰去。寂静的寒夜,细雨蒙蒙,车厢里有人低声哼起前苏联歌曲“再见了,妈妈”。歌声中,十六岁的少年百感交集,我的中学生涯结束了,一去永不复返。再见了,我的四中,再见了,我的青涩少年。军用卡车的灯光刺破春夜的黑暗向着前方疾驰。前方,等待我的又是一段长长的军旅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