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图往事》是2021年5月新疆塔城地委决定实施的三项文艺创作工程之一,是塔城地区打造的一张文化名片。我被选中承担历史小说《巴克图往事》的创作任务,有惊喜也有意外,接受任务之后,深藏于心底的家国情怀被彻底点燃。
巴克图是两国交界的一个通道,也是一个奇特的口岸。她与她身后的塔城市只相距12公里,这样近的距离,使得她几乎和塔城唇齿相依、浑然一体。在巴克图口岸通商的200多年历史里,口岸兴盛,则塔城繁荣;口岸冷清,则塔城闭塞。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塔城变成了南北疆各地的俄国商品转运站。巴克图口岸的冷落与繁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影响着整个新疆。让人难堪的是,巴克图口岸曾经的贸易繁荣,并不是她的荣耀,而恰恰是她的屈辱。巴克图口岸本就是由不平等条约催生的一枚苦果,她的诞生是一段痛苦的经历。起初塔城人也不是气定神闲地开门揖客,而是在强邻的刺刀逼迫下,在一种苦涩的无奈中,极不情愿地敞开了瘦骨嶙峋的胸膛。
回顾过往,巴克图曾给塔城带来过困惑、带来过屈辱,也带来了觉醒。那一束用15只羊才能换来的手电筒的微弱亮光,也唤醒过国人的自强。十月革命的消息从这里传进来,共产主义理论从这里传进来,一批批留苏学生从这里走出去,还有一些中国共产党的高级领导也从这里往返苏联与延安……
为深入了解自己生活的地域,我认真翻阅了大量的塔城史料,并拓展到相关史料。比如杨柳青人在新疆的经商活动,资料最为详细的《关于杨柳青商人在新疆的活动》,居然是日本人奥村荣、山本斌于1936年所著。通过那些历史资料,我慢慢走进塔城的历史,真正认识到这一片地域的昨天。
我先后走访了几十位老人,听他们讲述了自己和祖上的故事。在了解塔城的整个历史脉络之后,我受到了强烈的震撼。我知道和我一样,很多塔城人并不了解塔城的这些历史,而我在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有必要用故事的形式来讲清楚。
巴克图口岸贸易的繁荣,一共有四次。第一次是清朝末年,1850年以后,清朝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俄商在塔城不纳税,短短几年时间,塔城洋行林立。第二次是1921年以后。1920年,苏俄红军按照与杨增新的约定,从巴克图入境剿灭白俄卫队万余人后撤走,巴克图才迎来平等的经商环境,中国商人逐渐崛起。第三次是20世纪90年代,随着巴克图口岸的开放,大浪淘沙,以发展壮大的三宝公司、西部实业等公司为代表的中国外向型企业崛起。第四次是2020年12月,国务院批复设立新疆塔城重点开发开放试验区,这也是西北地区首个沿边重点开发开放试验区。从此,巴克图口岸再次承载着特殊的光荣与梦想。
之所以选取巴克图口岸的第二次繁荣为背景,创作这部小说,是因为其具有历史的厚重感和沧桑感。1919年7月,苏俄外交官加拉罕发表了第一次对华宣言,帝俄在塔城方面的一切特权被取消,小说就从这里切入。这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是实现平等贸易的机会,但事与愿违。苏俄向塔尔巴哈台派了新的驻塔城领事,但旧沙俄领事不承认苏俄新政府,困兽犹斗。塔城道尹是前清的遗留官员,碌碌无为,致使新领事在巴克图被刺杀。紧接着大批白俄败兵聚集边境,对塔城造成了严重威胁。白俄败兵想把塔城建成反苏俄的基地,最后塔城人民配合苏联红军,将其剿灭……
巴克图是两国交界,各种势力在此角逐。在塔城纷乱复杂的历史中,其环境的每一次变化都跟国际形势密切相关,选择从苏联红军入境剿灭溃败白军切入,就是要小说从一开始就进入矛盾白热化阶段。
小说故事发生的时间段为1919年至1951年,共30余年。为了把小说写得像史诗,配得上塔城跌宕起伏的近代历史,我在无数个深夜里听那首马克西姆版的《出埃及记》,寻找塔尔巴哈台地区各族人民的宏大气势和悲壮的历史感,以创作出一部结构宏大、人物鲜活的长篇历史小说。我试着将传统的小说创作手法和现代的影视表现手法相结合,增强小说的可读性。起笔初期,我的内心波澜起伏。我走在塔城的大街上,搜寻着这座城市的历史遗迹。晚清以来,塔城作为边境小城,经历了那么多屈辱。从十月革命到新民主主义革命的30余年间,经历了五次兵临城下,在那人命贱如纸的年代,到处都是鲜血和死尸……无数的先民,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启发了我的文字。谢谢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各族人民!
我有一个愿望,希望《巴克图往事》是一本能立在新疆大地上的小说,希望小说中的那些人物,能长久活在读者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