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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夫妻少年》: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2023-12-06 12:2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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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生命?什么是婚姻?什么是爱情?生命、婚姻、爱情之间的关系和意义又是什么?翻开百花洲文艺出版社近日推出的中国作协会员刘文华的新书《恰夫妻少年》,这些人类的终极问题跳跃在字里行间。爱因斯坦说,提出一个问题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好在,很多问题,我们看重的是过程并非结果,如果谈及结果,不管是生命、婚姻还是爱情,这些隶属精神范畴的问题,都会随外形实体的消亡而消亡。从哪里开始,就会从哪里结束。万事万物不过是一个过程,还是让我们在作者的文字中享受阅读的美妙吧。

《恰夫妻少年》是刘文华的一部中短篇小说集,也是集中第一篇短篇小说的题目。《恰夫妻少年》中的“我”,一出场就是一个忧郁的少年。在苍茫月光的笼罩下,在风吹麦浪的田野上,少年苦苦思索生命、婚姻与爱情。懵懂如他,算不清今年62岁的老爷爷什么时候生了今年49岁的爷爷,今年49岁的爷爷什么时候生了今年35岁的父亲,今年 35 岁的父亲又在什么时候生了今年 19 岁的自己,以至于脱口而出把侄女喊为妹妹:“妹妹,我说,你笑得好甜好美哩。”懵懂的真是这么个少年吗?悲剧就是这样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在作者不瘟不火的叙述中,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忧郁忧伤的悲剧美,继而产生心灵震撼,启示人们去思考少年思考的问题。这样的问题,与其说是小说中的人物在思考和言说,不如说是作者自己在思考和言说。由此可见,作者是一位颇具社会责任感的作家。

如果说《恰夫妻少年》中作者探讨的是生命、婚姻与爱情问题,那么,中篇小说《茅草深处》涉及的则是生与活的问题。年轻的武校老师“我”在“当晚心情好”时,会给关系不稳定的恋人谷小米写信,说些生与活的乐趣、悲苦和意义。具有一颗“不可思议的头颅”的七岁孩童草上天,常有一些哲学性的问题和行为。比如:“我迷迷糊糊地说,天,你哭什么呢天?草上天说,我在祭花。我又说,花?花怎么了?草上天说,花灭了。”如何生与如何死,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呈现。草上天点燃的一把大火,烧了自己,也烧了周围人的荒唐和愚昧。作者是高明的,他把既美好又蒙难的茅草毁灭给人看的同时,又没有毁灭对未来的希冀:“我把草上天安葬在草地旁边的一个高坡上,好让他生死与共地永远卫护住这片曾经蒙难的草地。他短短的生命由此出发,死后也似该回归故里。我愿意相信,只要有他那双机警的无所不在的眼睛守望着, 这块负荷太多的热土,稍事喘息以后,兴许会萌生一片全新的意义。”小说的结尾与鲁迅《药》的结尾有异曲同工之妙:“华大妈跟了他指头看去,眼光便到了前面的坟,这坟上草根还没有全合,露出一块一块的黄土,煞是难看。再往上仔细看时,却不觉也吃一惊——分明有一圈红白的花,围着那尖圆的坟顶。”于绝望中给人以希望,是鲁迅先生的过人之处。从小说情节的设计中,不难看出作者深得鲁迅文学精神三昧,颇有其举重若轻、言简意丰的创作风范。

活用鲁迅作品的表达,在中篇小说《鲁西风情》中也有所体现,比如:“我的家乡在鲁西边上,北邻冀南,南邻豫北,团结了三个省份的平原川地,让人一眼望不到头,两眼也望不到边际。”“一眼”“两眼”两句看似繁复,实则是作者于“无意”中蓄意透露出的“有意”,意在反映作者内心浓郁的情感。这与鲁迅《秋夜》中“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这一经典名句,同样是同工异曲。

这部小说集的语言也不得不说说,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既风趣又幽默。我边读边想,这样的语言让我学一辈子也学不来。略举例子二三,即可说明。即便在笼罩着忧伤的问题小说《恰夫妻少年》中,风趣幽默也无处不在,如“我父亲和我岳父是在一次酒桌上给我和荷子订的婚,在这方面他俩人真像一对所谓的亲家,一拍即合。不合的是我和荷子”。作家用“不合”一词,简约又巧妙地把故事情节过渡到了下文。再如中篇小说《一条远道而来的狗》中:“化肥家的(狗),我说,化肥是村主任。我抬出村主任化肥的牌子,是要吓吓大哥大嫂的,免得他们一意孤行下去。”只有沉重的东西才需抬,这里明着是说“抬出牌子”,实则是在说村子里村主任的权力大而重。又如另一篇中篇小说《茅草深处》中:“我摸摸脸,脸还在,话却没了。”作家诙谐地写出了年轻的武校老师面对恋人质问时的尴尬。再如《村级干部刘大胡子》中:“吕一鸣当真急的是人流的事。人流这个语在墨水镇一带具有独创的意义,指的是春季人员流失。”给“人流”一词赋予这样的创新用法,在别的文学作品中我还真的没有看到过。特别是在曾获得河南省第二届文学奖的中篇小说《头一个架子》中,“我父亲就势站到一个坟头子尖上,以让自己并不高大的身躯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进而显得出类拔萃”等句,既信手拈来又匠心独运,既妙笔生花又暗藏机锋,思想和智慧的光芒闪烁贯穿全篇,让人在忍俊不禁、若有所思中,一边读一边不停地击节拍案。

再说说小说中人物的取名,一是符合人物的身份特征且接地气。“大胡子”“万能胶”“二壶”“化肥”“南瓜”“大河”“老末””“螳螂”等,光看人物名,就明白写的是农村题材。二是富有深刻的寓意。《茅草深处》中的孟高远,身为年轻武校教师的“我”,梦想高而远,却郁郁不得志,混迹于市郊的一所生源都困难的武校,污浊的环境与同样污浊的人际关系,与“我”高而远的梦想格格不入,预示着“我”的离开是迟早的事;“草上天”是一个孩童的名字,草本来是长在地上的,上了天,预示着死亡和毁灭。在小说的结尾,作家安排这个富有哲学头脑的孩子葬身于一片火海之中,飞上了天。短篇小说《热得快》中的“钟雨”是“中雨”的谐音。《道德经》说:“飘雨不终朝,暴雨不终日。”越是来势凶猛下得大的雨,越不会连绵不断下个不停,“中雨”算是不小的雨了,作家给作品中的人物起这样的名字,预示着钟雨与夏小蕾的关系热得快也凉得快,原文这样写道:“电说停就停,也说来就来。尽管钟雨自己会发电,热能转化得也够快,但跟真正的热得快比起来,到底不能比。他还没把夏小蕾这壶水烧开,它就把那只装满水的暖瓶烧爆炸了。”还有《鲁西风情》中的二百六,这名字起得也耐人寻味。我们常用“二百五”来形容傻头傻脑,不是很懂事而又倔强莽撞的人,那二百六是个怎样的人物呢?还是给读者朋友留点悬念,读一读原著吧。

作家刘文华先生的这部新书,在对社会现实的描写、生活细节的还原、人物心理的刻画及故事情节的设计等诸多方面,皆有可圈可点之处,读来不仅引人深思,还能给人带来妙不可言的阅读体验。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读了这本集子,有一种从此不再想读其他作品的感受与冲动。继而感慨,这样高水平的作品,为什么没早日读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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