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新春人物丨当代作家 陈吴森 作品年刊】

      陈吴森，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雷州市作家协会主席。主要作品有：电视艺术片《雷州之旅》；电影电视剧本《白鹭湾》；20集电视连续剧剧本《在深圳的屋檐下》、《通背神拳》；四十集电视连续剧《大吏陈瑸》；雷剧剧本《月亮湾》《将军石敢当》《廉吏周德成》；长篇报告文学《暖风》《见证》《县委书记李昌梧》；文集《守望》等。诗歌《永远的冲锋号》《我爱你湛江》散文《坡湾之恋》《大车奔前方》长篇报告文学《暖风》《见证》分别在诗刊、中国散文网、国家林业部、湛江市委宣传部获奖。

三十年的时光辙印

——雷州撤县建市三十年征文集序

　　天南重地始先秦，贞观故地出奇英，时年陈文玉辖下，筑雷州高城，各族团结，天时地利，秀水青山，一脉安和。天地转，星月宇驰，千年故地均为县、州、郡、路、军、道、府治，物华天宝。宋时十贤毕至，忠魂化育一方栋梁，文采蔚盛。陈瑸为大吏封疆，昌齐入国子监学，人杰地灵。奈何干旱肆虐，民与天为食，饥不饱腹，留下一个沧桑无尽的雷州换鼓传说。

　　一唱雄鸡天下白，号声鼓角阵全开，水由鹤地奔雷野，南渡截流滋大槐。故土山青水秀，桑稼繁茂，农牧兴旺。甲戌年春，海康撤县设市，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之列。春风绿了群山，喜讯濶了视野。回眸农业立县稳而不富，今以工业立市奔富途，且新市正春风得意马蹄疾。随之呼声起，鼓角频，城市扩容提质，工业开发设区，始设开发区于邦塘之北，又有东盟城立于客路之南，再有省级开发区耸于沈塘重镇，招商引资，服务周到，政通人和，客从八方来。更有省委省政府部署百千万工程，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为天南重地绘就了一幅幅壮丽的锦图。

　　弹指三十年过去，撤县设市成绩斐然。甲辰之秋，市委决策隆重纪念。市委宣传部高度重视，携教育局、文联、作协发文，集湛江、雷州融媒体各路文人雅士于一堂，提议募集物证办法，商讨摄影展览大计，决定征集美文比赛，级级宣传，层层发动。一时间各界才子风流，人人笔下生风，干部、文人、学生雅思奋发，是月便挥就美文106篇，小说散文诗歌汇集，评选出一等奖3篇，二等奖5篇、三等奖10篇，特邀作品1篇。其激情饱满，文采盎然，浓墨重彩雷州人《奋进三十载，铸就新辉煌》，书写《“百千万工程”下雷州，半岛文化焕新生》《梦想在这里起航》《三十载蝶变焕新颜》《奋进“百千万”，共绘新蓝图》《奋进三十载，共创新辉煌》，展现在《又是芒果飘香时》《东风吹绿我家乡》里，让《往事秋风里》《二桥河轶事 》在《雷州三十年城市发展》的叙述中《见证雷州的变迁》。《电话》在《万里征程风正劲，而立之年再起航》的历史进程中，记录我们于楚豁楼上《聆听雷州撤县建市三十年发展的脉动》，《跨出时代前行的步伐》。体会新质生产力发展，是我们构筑《蔚蓝梦想》，并且让《美梦成真》的巨大力量。当我们沿着理想的《心路》去演绎《雷州巨变话小康》和《蜕变中的雷州》，让我们以《心安处，是吾乡》的心境去感知《一龙烟绕》的魅力时，《雷州市博物馆，城市的岁月见证者》向世人展示我们的新雷州是《镶在粤西脉络里的一块㱱宝》。

　　看今日雷州新貌，如繁星耀眼。南渡河大堤庇护，阡陌纵横旱涝保收，五谷丰登六畜兴旺。野山茂而果实累，林业丰而效益高。乡村楼房栉比，茅屋消形遁迹，路径平坦坚实。田园中微风拂垂柳，百鸟争啁啾。村头白玉雕砌就的池塘中，鲤跃龙门戏水不知天下事，只管周游过日时。村头巷尾公园散布，耆耊敲象棋于荫下，老妇唱雷歌之舞台，榕树下的秋千旁，童稚戏耍欢乐没有愁滋味，烂漫天真尽欢娱。今日雷城，三元塔高励学子登高，北大清华屡为雷州学子留席。十贤祠灵陶精神儒雅，国省市县多有故郡士子主政。惠风和畅，南亭街史迹重光，现千年广府物贸中心之繁华。碧空如洗，雷州城新貌雍容，看卅载扩容提质展现之雄濶。民居四纵八横，街巷宽畅，让商铺林立贸易兴隆。一环绕城，大路通衢，令如蚁豪车姿肆驰驱。高铁横穿将直跨琼海，油田钻井已耸架乌石，厂矿企业齐集省级经济开发区，新质生产力铸造新辉煌，百千万工程催生了典型乡镇、网红村庄、房车营地、红色村庄、公园村庄……如繁星闪烁，点缀于雷州城乡。入夜，歌声在南湖飘溢，霓虹于街市辉映，城市处和风入眠，让天南重地换了人间。

　　纪念撤县设市三十年，以文载典殊为重点，今将佂文成书留载史迹，吾遵嘱作此文，是以为序。

　　注：本次征文原计划将作品结集出书，但目前尚未出版。

大车奔前方

　　广东省雷州市的东洋，那是一个镶嵌在我灵魂深处的地方，无论身在哪里，每当我的心绪宁静的时候，耳边就响起《我的祖国》那雄厚宽广的旋律，萦绕起郭兰英老师林籁泉韵般抒情的歌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仿佛那是为我家乡的母亲河谱写的歌曲，为我的家乡吟唱的旋律。我常常在灵魂里，睡梦中，或者恍惚之间，驾驶着自己情感的宝马，在她宽阔的胸膛上奔驰。

　　又逢稻熟季节，并且新购了小车，我无法抑制自已激情的奔放，迎着朝阳挂档便驶向了心灵的圣地。

　　小车在规范化的田间公路驰驱，视野一展无遗，路边的沟渠已经排干，没有流水的欢歌，却有24万亩的无边稻海，行驶的座驾之于稻海的汪洋，仿佛一叶小舟随波荡漾，微风翻起阵阵的金浪迎面扑来，心灵深处深切地感受到它们雯诚地摇曳的腰身，飒飒沙沙的乐段，新冠的瘟疫仍然在西方世界里疯狂肆虐，这里的大地却已经唱响了丰收的凯歌。我打开车窗舒展胸臆，吸吮那丰收田野里的空气，一丝丝，一缕缕，把我的整个身心都沉浸在稻香的氤氲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小车一路疾驰，土角、北营、南田、新来、北家……等村掠眼而过，1970年代以前坟包式的茅草房早已不见踪影，一眼望去，全是装饰精美的小楼，把乡村小舍全都建成了水泥钢筋的森林。整洁的村巷绿树掩映，村前的池塘不再是自然的水洼，而是雕栏围砌起来的水泊。种藕的芙蓉尽碧，荷花绽放。养鱼的鲤跳龙门，白鹅戏翅。

　　路边的田野正在收割。收割机驶过，成片的稻丛被吸入机内脱粒，吐出一片片的稻草，整齐地排放到空地上，人们跟在收割机的后边，扛起一袋袋的谷子，搬到停在路边的汽车里，前来收粮的老板们忙不迭地将一摞摞崭新的人民币交到农民们的手中。如今的水稻种植，我们再也无缘“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诗意，收割再也领略不到全民出动抢收战役的豪迈。种田的人们不用纳粮，除了收获丰收的果实，还可以得到国家的财政补贴，而晒干的稻草编织草排等副产品，还可以赚取一笔不菲的收入，令人概叹如今当个小职员还真的比不上农民老大哥们的日子过得舒心爽意。

　　我把车子拐进泮洋村，打算去看望一位老同学的家人。

　　入村的大路勾起我心酸的回忆：1970年代，我第一次接受同学的邀请来到这条村庄，那时的路啊，睛天净是泥棱角，走路犹如踩在尖刺上。因而洋田人的脚板，像骆驼适应沙漠一般，生满厚厚的胝胼，以抵御硬泥的锥扎。一到雨天，路的表面烂湴，底下却硬得滑溜溜的，人走路就像溜冰一样，稍不留神，会跌个“狗吃屎”。所以，洋田人走路总是将每一个脚趾弯起来，形成一双“耙子”，死死地钉在路上滑行，久而久之，他们全都成了“弯脚趾”。

　　泮洋是一条小村，三五百人而已，村路已经完全硬底化，没有了“洋田路”的踪迹，村巷上三几家小买店里应有尽有的日用品，让农民们摆脱了城市的依恋。已经收市的村市场，桌架上虽然空荡荡，那多姿的摆设，却能唤起人们对于闹市的想象。即便是秋收大忙的日子，老人们还是悠闲地坐在小公园里的浓荫树下下象棋、玩扑克、唱雷州歌，秋收晒场的景致已经成了远古的记忆。

　　我比老同学大一岁，因为同姓而称兄道弟，却没想到他英年早逝。兄弟般的情谊令我常常记挂着他的一家。可是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我却凝住了脚步。即便凄风苦雨，弟媳已经带着孩子们走向了新生活，进门相见免不了会勾起那些伤心事，我真的不忍心破坏了这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祥和。

　　于是，我隔着车窗玻璃偷窥了屋内的情景。但见已经满头白发的弟媳正在庭院里跟小孙子“打噼啪”：噼噼拍，亲戚来，快去捉鸡宰，你一块，我一块，大家乐开怀……我的眼睛湿润了，心里说，安息吧兄弟，孩子们都已经长大，过去的苦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小车绕过芙蓉湾驶上南渡河大堤。长龙般的大坝雄峙在南海之滨，浇铸过多少人的辛酸和泪水，记载过多少历史的烟云，才有了今天的崛起。我站在大坝的高处俯视脚下拍岸的惊涛，蔑视它的渺小。眺望出海口，似乎听到南海滔天巨浪排山倒海般的喧嚣，以及血火硝烟中的狼嚎，心里头陡然升腾起强烈的自豪，我们能够让自然灾害望而却步，同样可以让妖魔鬼怪们的觊觎化成泡影！

　　一辆接一辆的汽车满载着新谷从我的身边呼啸而过，望着那些挂着外省牌的车背影，心中无由地嘣出一声自问，这大车哪里去呢？话音未了，脑海里条件反射地倒映出电影《青松岭》的片头序幕——

　　[ 激昂奔放的电影音乐夹杂着疯狂而清脆的马蹄嘀哒声。

　　[ 清脆的鞭哨，飘扬的鞭樱。

　　[ 社员们驾着马车，穿过山梁，冲出山坳，在白杨树夹道的山路上狂奔。

　　[ 响起蒋大为老师浑厚雄壮和韩溪老师清丽婉转的独唱、对唱，以及社员们豪放雄浑的男女声合唱：

　　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叭叭地响哎哎咳依呀，车轮那个飞奔，马蹄儿忙哎咳哟，立志那个战恶浪啊，哪怕那风雨狂哎，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咳依呀，要问大车哪里去吔，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

　　[ 大车疾速地奔向前方……

二桥河轶事

　　我出生在海康县城的二桥街。襁褓之中的每一天早晨，我都是在一阵阵从远处传来又从近处传去的犬吠中醒来，被母亲抱到门口，用她那温情的嘘嘘声催着，把那堆黄色的东西拉出来，让狗吃掉。学会走路了，就撒开小腿在坎坷的石板路上撒欢，然后被磕倒在石尖上，下巴不知道碰裂了多少回，那道深深的伤疤，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失，成为了我对故土情深的永恒记忆。稍微大了一点，那犬吠声中又添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卖软膏糖哎”！那声音总是不由自主地催我拽着母亲要钱，然后“吧嗒吧嗒”地跑向卖软膏糖的老头儿，剪上一截两寸来长的软膏糖，美美地吮吸起来，那添加了薄荷香的甜沁入心扉，铭成了我今天的回忆。

　　稍微长大了一点，每天早晨我都会爬上阁楼的小阳台向南遥望。在我视野的东边有一条银线似的小河一路向南逶迤而去，坦然地消失在茫茫的云海里。西边也有一条珠链般的小河款款南流，深情地注入我视野之内的白沙洋。母亲告诉我，东边那条叫一桥河，承接着从城里流出来的污水注入南渡河，去灌溉东洋的水稻。西边那条叫二桥河，承接西湖水库的清水注入白沙洋，去浇注西洋的农田，两个田洋都是我们的米粮仓，用它们血肉的精灵滋润着我们的生活。

　　母亲的话让我对二桥河从内心发出至上的崇敬。啊，二桥河，你默默地流淌在大地母亲的胸脯上，以你的温柔和无私，保护我们的健康，滋养我们的生命，你是我生命的圣河！我和母亲默默地站立，我相信母亲此刻的内心，也是无限感恩着这片深情的土地。

　　然而，世事的变迁不顺人意，二桥河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于错综复杂的原因，河道变窄了，河床抬高了，河水变懒了。城市人口的激增，让河里的生活垃圾增多了，更加令人尴尬的是人也变懒了，懒惰到对于自己的排泄物，也通过下水道排到河水中，虽然经过政府持续不断的警告、惩罚也收效甚微。我想，或许这也不是人的过错，女娲造人的时候就考虑过，人的生命是需要新陈代谢的。

　　于是，二桥河很快就变成了臭河、死河。

　　不能说我们的政府无能，闻名世界的苏州河不也堵塞，离“臭”名昭著不远了吗？就连我们湛江市南北桥河的瘀塞也已经是美丽的港城之殇。

　　更不能说我们的政府没有尽力。一届又一届的人大、政协委员提案，整治两河环境，为老百姓排忧解难。一届又一届政府竭力整治，先是加固河堤，后是清理河道，年复一年的整治，却依旧是年复一年的瘀臭难闻。

　　1992年的一场暴雨，让洪水从南亭街顺着斜坡以爆发的山洪架势急泻到了一桥头，无法从已经堵塞的一桥河排泄下去，只能咆哮着冲向二挢河，可二桥河也已经被堵死，无路可去的大水只好冲向沿街的铺面，以及这一区域内的民房。

　　我家房子的地势比较低，大水立马就冲进家里。其实因为长期的洪水为害，我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首层的睡床都已经加高，床底是空的，地下没有放置家具，唯一的衣柜已经被吊到了离地一米多的墙壁上。所以洪水一来，我只需开门迎客，等待洪水退去就是。然而智者千虑，终有一失。由于这一次的洪水特大，进入家里的水超过了厕所马桶的位置，于是洪水便从三级池的马桶里冒出来，大量的粪水充斥在住房里，臭气让我闻之呕吐，不由得苦从悲来。望着满目疮痍的二桥河，看着眼前的家，心里头那支打破了的五味瓶，真说不出它是什么样的滋味。

　　其实也不能怪二桥河。我是医生，我懂得人的血管瘀塞是生命科学解决不了的问题。二桥河堵塞了，我们的政府和人民都尽力了，我还能怪谁呢？但是，我心中依然充满着希望，因为，我从不同的渠道了解到，海康县政府已经多次向省政府提交了彻底整治二桥河的报告。

　　我终于看到了照耀在二桥河上的阳光：1994年1月20日，海康县城被国务院批准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同年的4月26日，海康县被批准撤县设市；不久，雷州市关于彻底整治二桥河的解决方案被广东省委立项批准！

　　这不光是一个整治河道的方案，而是雷州市委、市政府为新晋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新雷州量身打造的一道靓丽风景。沿着二桥河的流向划出两道别致的狐线：西湖水库碧道——烈士陵园——西湖公园——雷湖公园——二桥河直到下江河道，长达10多公里，用数千段花岗岩雕刻组成的护河栏杆，把经过改造的西湖和南湖建设成为一个连体的休闲公园，以小桥流水式的美不胜收，在给市民带来美好享受的同时，为人们消除了危害几十年的水患，还二桥河以安宁和人民安居的环境。经过三年多时间的苦干，二桥河的治理工程大功告成。

　　在新的二桥河首次开闸放水的那一天，沿河两岸人头攒动，游人如鲫。人们凭栏俯视水泥硬底化的河道里，流水淙淙。随着施工过程中残存的杂物被卷走，河道里的流水渐渐清澈，水底下的游鱼从模糊的黑影渐渐地可以看到鱼身了，可以看到鱼翅了，可以辨认出来水底下的游鱼是成群的罗非鱼了，它们银鳞闪烁逆水嘻戏，这些久违了的小精灵令围观的人们欢呼雀跃。无数摄影机的闪光灯在闪烁，把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定格在了方寸的光圈里。

　　这一夜，我借着兴奋的情致，邀约了几位好友喝了一个通宵！

　　又经过几年的精工打磨，一个充满新时代气息的南湖休闲公园，以其婀娜多姿的神韵出现在二桥河源头，成了雷州市民和万千游客流涟忘返的好去处，让这里的每个边角都舞动着青春的旋律，讲述着春天的故事。

　　清晨，我们在这里锻炼身体，晨跑、散步、舞剑、练功，储备实力，去开启新一天的征程。

　　夜晚，我们在这里愉悦身心，唱歌、跳舞、聊天、学习，饴养情操，去书写新时代的辉煌。

　　我沉浸在优美的音乐里依在二桥河的雕栏上，仰视天上的银河，欣赏天上的星光，忽然想起母亲曾经告诉我，天上的每一颗星，都是神仙的化身照耀着我们，让人间平静安宁。当我审视身边的二桥河，发现那雕栏灯火与映照在清澈河水中的灯影是那样的斑斓璀璨时，我突发奇思，此刻二桥河里的灯影，不也同样照耀着天上，让天界安宁，神仙们欣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