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在中华民族濒临“最危险的时候”,毛泽东同志鉴往知来地提出了夺取抗日战争胜利的一大努力方向:“将来要最后战胜敌人,一定要发展国防工业。”面对来犯贼寇,高炉里淬炼的不单是制造御敌之器的滚滚铁水,更是汹涌壮阔的民族怒潮、自强热血。因之,抗战工业之于中华民族存亡的考验,是“物”的保障,工业抗战之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魂”的力挺。捧读我国著名工业文学作家邹元辉最新创作的工业抗战历史长篇小说《启航》,仿佛有枪声、机器声、时代呼声“声声入耳”,掩卷之际,眼前仍有家事、国事、天下事历历在目。记“物”彰“魂”的《启航》,是对抗战文学谱系的有益补充与丰富,也是抗战与中华民族前途命运深刻联系的文学思索,具有较高的文学意义、思想意义。
令笔者尤感触动的,是《启航》的“少年”视角,这几乎是贯穿全书的一脉“暗线”——一位平凡却又多难的少年“阿牛”,因机缘巧合来到了大西北的革命根据地。红色政权欣欣向荣的“少年”形象入眼入脑,由此,“阿牛”毅然投身建设正艰难起步的“少年”民族石油工业。历经血雨腥风的残酷斗争,抗战迎来了胜利的曙光。此后不久,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又给华夏大地洒下了振奋人心的希望——《启航》急促有力地收笔于此,这既为其姊妹篇《远航》埋下伏笔,亦使读者极为清晰地看到:一位工业青年已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理想淘洗中摆脱了“家仇”的少年稚气,他的脚步在奔向新中国百废待兴之际最需要的东北“工业基地”,内心亦奔向与“国是”同频共振的青春征途。由此,我在将《启航》视为一部工业抗战“侧写”的同时,更愿把它看作“中国少年”对“少年中国”的一种深入、积极、长时段的“直面”。得益于这一维度,《启航》超越了抗战历史背景,超越了纯文学的个体生命史回顾——它写照的,是一座绘满“少年中国”理想、洋溢着青春激昂热情的精神丰碑。
《启航》对“少年中国”的致敬,不是抽象浮夸的引吭高歌,而是有血有肉、情真意切的浅吟低唱。战争、工业、民族国家,一切宏大叙事被作者精巧地糅合进主人公“阿牛”的受难史、成长史、觉悟史。可以说,《启航》里的少年“阿牛”,就是“少年中国”寻路历程的一个缩影,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少年中国”的一串足迹。寓少年之刚于年少之柔,是《启航》人物呈现的一招妙笔——“阿牛”并非战斗英雄,也不是顶尖科技工作者,他是工业学习者、建设参与者,甚至在很多时候,他还是那个动荡年代里“被保护”的“一株小苗子”。但就是如此懵懂的“柔”少年,耳濡目染地接受了真理、明确了志向、走上了正道,逐步成为民族钢铁长城的一股“刚”劲——这种强烈到让人震颤的阶段对比,这种汇聚着苦难深沉与少年骄傲澎湃张力的情绪复合体,这种在群体“边缘”叩问历史“向心力”何来的思想冲击,都让读者不禁拍案叫好,也让一位心怀鸿鹄的时代青少年——“阿牛”,带着那个时代永不泯灭的精气神,走进了每一位读者的心田。
笔者留意到,作者邹元辉去年在接受中国作家网专访时曾就工业文学的社会价值做过一番生动比喻,他说:“文学不是工业的出路,但她照亮了英雄的时代心路。”悲而壮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慨而慷的中国民族工业蹒跚探索,微而亮的“少年中国”青春朝气,在《启航》里联袂登台,献上了一幕“照亮英雄时代心路”的文学大戏。这部饱含革命乐观主义“诗兴”的现实主义佳作,势必能激励新时代的青年,哪怕他们未曾沐浴过烽火硝烟,也无论他们是否从事工业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