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东《穿越夜晚的宁静》：知识分子的自省之镜

短篇小说《穿越夜晚的宁静》是刘建东采用“人物再现法”创作的知识分子题材的“董仙生”系列小说的又一佳作。作品采用了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以炼油厂子弟学校的语文老师董仙生的口吻，为读者描摹出了知识分子在生存与理想的双重困境中的苦闷与挣扎、迷茫与探寻，引领读者对世界、社会、人生、人性进行无限的思考。

日常停放在职工宿舍的嘉陵牌摩托车是小说中反复出现的现实意象，它是作品中的主人公魏老师上下班时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某种程度上也是人到中年却处处不得志的魏老师的化身。在董仙生即“我”的叙述中，摩托车老旧不堪，几乎随时都在向同事魏老师发出报废的讯号，它的存在让宿舍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机油与汽油混合的难闻气味，恰如自称理想主义者的魏老师的人生。职场领导的暗算报复、昔日同窗的平步青云、结发妻子的重病缠身、一双未成年儿女的嗷嗷待哺，董仙生的生活中，理想的花朵被现实蹂躏，苦难的种子在黑暗中发芽。“怀才不遇”“生不逢时”“命运不济”是其在摸爬滚打的生活中的自我评价，落魄的魏老师每天在受伤的摩托车的陪伴下踽踽前行，行走在“漫长而幽深的黑暗”和“磅礴的雾气”之中，看不到生活的生机与希望。小说描写了我们生活中常见的失意人物，具体来说，即是失意的知识分子形象，刘建东为读者淋漓尽致地描绘了中年知识分子的精神与生存危机。

刘建东有意识地将现实主义叙事风格和西方现代派表现技法融于一体，赋予故事极具荒诞色彩的结尾。结尾处，魏老师口中重病缠身、失去生活勇气的妻子竟是一个健康的女性！魏老师真正想要拯救的是挣扎在现实的泥沼中的妻子还是自己？那根在雪地里飘动的车把上的红布条象征的究竟是生活的希望，还是千千万万个魏老师这样的普通人的不甘与倔强？刘建东在熟悉的领域不断深挖，其独具匠心的艺术设计与对先锋理念的不停探索，使作品呈现出人性的幽深与晦暗，将现代社会普遍存在的焦灼、彷徨、空虚与挣扎一针戳破，让作品成为当代知识分子一面自省的灵魂之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