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朋克》：完美世界难题

近几年，王威廉一直在思考数字化时代人类的灵魂安放与何去何从，不断将科幻元素纳入他的小说写作当中。其新作《荒岛朋克》讲述了机场保安赵栋设计出“时光隧道”，成为了一名未来穿越者。在未来，人类的平均寿命被延长到四百岁，八十岁还只是刚刚成年；食物变成实验室里某种奇特的果冻状物体，符合营养标准却没有任何层次感；因为人口萎缩，原本光鲜繁华的城市渐渐演变成一片废墟。

《荒岛朋克》里所描绘关于未来的图景，是一个多巴胺主宰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如此破败冷清，是因为人们沉浸在内在的欢乐中。”由虚拟现实构建的元宇宙极为强大，人们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最糟糕的是，人们将自己的思维模型上传到元宇宙中去解决工作问题，但这种思维模型与身体经验脱节了，难以再产生新思想。元宇宙概念从1992年出版的科幻小说《雪崩》开始，到电影《黑客帝国》三部曲，又或者是《头号玩家》，都在为我们展现一个基于超级虚拟技术爆发后在量子力学加持下构建起来的异度空间。在这个异度空间里，人类陷入到了科技发展的瓶颈中。

小说中，未来人小罗告诉赵栋，人类唯一的希望在于一座神秘的荒岛。荒岛上的神秘能量让小罗仿佛置身在另一种维度中，就连元宇宙也望尘莫及的一种维度。这种能量超越了人类的理解，大家对荒岛的存在避而不谈、讳莫如深。“科学家们宁愿对此视而不见，继续在原有的错误道路上探索，也不愿意去荒岛上进行一次不一样的冒险。”人们害怕荒岛会颠覆所有已有的科学知识，挑战他们的信仰和理解，因为知识大厦一旦崩塌，人们就一无所有了。但是，人真的可以不需要现实世界的任何输入吗？未来世界的人类，已经彻底变成了“元宇宙”的奴隶，是没有灵魂的一具具空壳。

《荒岛朋克》没有传统科幻作品中常见的宏大叙事，而是从小人物的视角切入。赵栋作为未来世界的异乡人，一面向往未来，一面挽留过去。这种反差体现在男主角赵栋输入指令，再现去世多年的父亲，他利用科技创造父亲的虚拟影像，试图保留至亲的意识与记忆，但是科技无法真正填补人类的情感空缺。数据中介代替了真实的人际关系，一个父亲的化身与另一个儿子的化身这种牵强而脆弱的联系更像是一场情感关怀表演。

王威廉层在另一篇小说《野未来》的后记中写到：“我所描绘的未来究竟会不会实现？也许根本不是那个样子，可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想象未来本身无疑加深和拓宽了我们与现实之间的深层联系。”警醒之后，我们又该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