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 记
人的一生,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再到读硕士、博士,每一步都不可或缺。但中学老师最辛苦,投入的时间、精力、情感也最多;然而,当一个人毕业后走上工作岗位,少有还记得起中学老师的,更不要说感恩于他们的全身心的努力培养的。我的成长离不开教过我的各位老师,特别是中学老师,在此给几位有代表性的老师留个“小影”,写下我的一些片断记忆与永久的感怀。
记蔡志敏老师
蔡志敏是我的中学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
按理说,蔡老师对我并无特殊照顾,有时是爱搭理不搭理的,甚至有些熟视无睹;然而,他却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闭上眼或不经意间,蔡老师的形象就会跳出来,鲜活得如在目前。
蔡志敏老师一头白发,像五四时期的学生头,还有些头角峥嵘,尤其是他刚理过发时,看上去还有些帅气。他个子不高,走起路来一颠一颠,在“走”中有“跳”,“行”中有“跃”,加上那个显眼的四方步,在协调中又有些不和谐。
那时,我们在文科复习班,给我的印象是,蔡老师很少回家,仿佛是长在教室里。他不是用嘴角叼着烟、面无表情地在班里巡视,就是在教室门口等着迟到的学生,再不就是在黑板上抄数学题,这让几乎所有学生都怕他。一旦有学生来迟,蔡老师就会不冷不热地问:“去哪儿了?”有学生回答:“上厕所了。”蔡老师就会不动声色追问:“你去了多长时间?”学生说十分钟。此时,蔡老师就会提高声调:“蒙谁呢?我来教室也有半小时了。”随后,就是一顿雨点似的数落。他还会补充道:“这样松松垮垮,怎么考大学?如果考大学容易,大家早就考上了,还等着你?”总之,在这些数叨中,迟到的学生只能听着,不好意思辩白。
蔡老师教数学,他在黑板上画图、抄写,图案、数字整齐,可谓又快又好,在一丝不苟中,心中自有法度,如结合他的步伐、分头,还有激情与诗意,就会形成和谐的共鸣。至于他在黑板上用粉笔手书,那就更有意思,仿佛黑板成了他的实验田。他是在用笔耕耘,诗行中穿行,也像在快乐地舞蹈,因为一会儿工夫,原来空着的黑板就变成了白字的一大片。由于个子矮,黑板的高处够不着,蔡老师就会跷起脚,左手扶着黑板,右手向上攀援,仿佛有无形的力在往上拉他。粉笔在蔡老师的手上,一边写一边磨损,于是,他就转动一下,粉笔被绕着圈子使用,字写出来既容易又好看。当长长的粉笔变成不能再短的粉笔头,蔡老师还不舍得扔掉,直到最后捏不住了,他就将手伸进粉笔盒,优雅地再摸着抽出一支,继续此前的书写。
蔡老师抄题时速度很快,等着一大黑板写满,他略等片刻,就会毫不犹豫、不怎么顾惜地拿起黑板擦,风卷残云般将之前的作业题擦掉。因此,跟不上老师步骤的,只能自认倒霉。蔡老师擦黑板也很有特色,又快又狠又稳又净的那种,他仿佛在收割秋后的庄稼,也有点儿如秋风扫落叶。当白白的粉末如烟似雾地在讲台上飞扬,蔡老师就会被全面覆盖,尤其是白头发被白粉笔末覆盖,这让我想象冬天下雪了,老师从教室外进来,一头和一身都变得雪白。黑板是黑,粉笔是白,是文字、图案、粉末与白发一起构图的,这也映照出一个雪样的内心世界。
可能是因为我做事认真,又写了一笔漂亮的字,蔡老师有时会让我代他抄写。此时,他就会点上支烟,一边美美地抽上两口,一边向我发号施令:“兆胜,你上来,接着我的题目继续抄。”他还漫不经心地警告我:“可要认真抄写,万万错不得。”我着急做题,有时抄得潦草,蔡老师就会没鼻子没脸地批评我。当时,我虽有委屈,却毫无怨言,更没跟他顶过嘴。在看到蔡老师提着我抄写的两个小黑板,到别的班级去,我就如释重负,特别是蔡老师是前后悠着小黑板出门的,我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因为在他悠然的步伐中有着我的一份功劳。
我的妻子是我中学的同班同学,她也是蔡志敏老师的学生。后来,说起蔡老师,妻子还记得当年让我上讲台黑板上抄题的细节。她说:“当时,你给蔡老师抄题,任劳任怨,不满意时还挨训,你不还口,大家都觉得你脾气好。”妻子还说,每当节假日,从家里早回校的同学自带干粮,蔡老师为了不让学生吃凉的,主动让学生到他家锅灶上加热,她就享受过这种优待。有的学生被子脏了,蔡老师夫妻主动帮着拆洗缝好。有的学生患病在家近两月,回校后蔡老师为他补习、熬药、做病号饭,结果这个学生顺利考上北京的名牌大学。我原以为,蔡老师是以“教室”为家,看来他又是以“家”为教室的。
正因为对学生要求严格,又是没节假日地全身心付出,蔡志敏老师历届带的文科班在全县乃至全省都很有名。1982年,我班考大学的升学率高达80%以上,不少人数学竟得了满分,我也得偿所愿,顺利考进大学。蔡老师所在的班级连续11次被评为先进集体,他在1991年还被国家教委、人事部评为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
前些年,蔡志敏老师去世,这让我感到有一种珍贵的东西流失了。他教过的学生千千万,也将不少多年的落榜复习生送进大学,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像我这样,常想起他?特别是曾得到蔡老师厚爱的学生,会不会感恩于他?
蔡志敏,与蔡元培一个姓,又总让我想起方志敏。如果从教书育人、默默奉献的角度说,“山东有个蔡志敏”,我想也是可以的。
两位班主任老师
20世纪八十年代初,在离我家八十里路的一个乡镇中学,办起了文科高考复习班。由于我考理科失利,语文成绩不错,经反复权衡思量,我决定改弦更张,参加这个文科复习班,改考文科。
当时,这个中学招收了两个文科班。一班的班主任是赵鹏麟,教语文;二班的班主任是张洪彩,教政治。两位老师在当班主任的同时,分别教两个班的课。我在一班,所以与两位班主任老师都熟悉。
赵老师中等个子,体型较胖,浑厚敦实,颇似举重或摔跤运动员。他声音宏亮,大而圆的眼睛闪着光芒,属于典型的体力充沛、精神饱满、气势如虹。
记得,赵老师的板书字大如斗,如他的人一样充满力量,给人以夺魂的震撼。当背着手,在教室里走一圈,他也像武士或武术教练在巡回指导,整个教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赵老师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有麒麟之姿与鹏举之意,有大将风度。
不过,有两件小事对我触动很大。一是赵老师曾不止一次在课堂上读我的作文,他读得认真、入神,让我非常感动,仿佛是被柳枝和鹅毛拨动着的春风绿水。后来,我走上文学之路,当拿起笔写作,常会想起赵老师读我作文那一幕,就有一股源头活水从心中漾出。二是当赵老师在教室里巡视,走到我面前,会跟我聊上几句。此时,我急忙起身,就会发现他态度温和,满眼是暖意与慈爱,这与他在讲台上训话大为不同。这种目光让我想到天上的祥云和地里的棉花,也有丝绸与绒线般的感受。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待我,是知道我家境贫寒,还是对一个柔弱者的同情,抑或是出于内心博大的仁慈?
古人云:“麒麟者,仁兽也。牡曰麒,牝曰麟。麒麟是吉祥神宠,主太平、长寿。”由此,我对赵鹏麟老师有了更深的理解,原来他是内心有“仁”的。
张洪彩老师军人出身,一身干净利落。当他站上讲台,修长的身材,佩上严谨的风纪扣、袖子扣,以及泛白的衣装,在慢条斯理中开始讲话。与赵鹏麟老师比,张老师更干练,有一种经过社会风雨吹打过后的清明。
读书时,我对张洪彩老师的了解仅限于此。结婚后,与我爱人谈起赵鹏麟老师,她就会提起张洪彩老师,因为那时她在二班,张老师是她的班主任,且改变过她的人生轨迹,从中我对张洪彩老师也有了新的理解。
我爱人说,那年她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在报志愿时,张洪彩老师表示:“平时,你学习成绩优秀,这次没有发挥好。一般大学就别去了,努力再考一次。”结果,我爱人听从张老师意见,第二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今天说来,我爱人还感恩于班主任张老师,是他的果断决定改写了她的人生。
我爱人还说,张洪彩老师家在一个叫“卧龙”的村子。这个村离学校五里路,是我上学或回家的必经之路。它陡峭、漫长、难行,足有45度的坡度,骑车无法通行,只得下来吃力推着车子步行。当到达坡顶,回望村子,确有“卧龙”之感。
据说,张洪彩老师在五十岁出头就去世了,非常可惜。
那一年,我岳父跟我说,他见到我的班主任赵鹏麟老师了。因为他们原来认识,赵老师也知道我爱人当时在张洪彩老师班里读书。所以,寒暄之余,我岳父跟赵老师提起:“我的女婿王兆胜,曾是你的学生。”结果,赵鹏麟老师当面表扬我说:“他的语文不错,我在课堂上还念过他的作文。”看来,在语文、作文、文学上,我与赵老师是心气相通的。
只是不知道,赵鹏麟老师是否知道,他曾教过的一个学生常会想起他。因为在我最困惑、焦虑、难情,或说前途未卜的艰难时日,赵老师给予我的肯定、温暖与信心。
当我们夫妻共同回忆那段中学时光,两位班主任老师在心中就会闪烁放光,也成为生活与人生的一种福缘。
文学的缘分
人与职业之间有一种微妙关系,但不论如何,其中都有个“缘”字。
我最早学理科,后改文科。再到后来,我想当律师,目标是成为一个大法官。但不知不觉,我进入文学领域,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文学成为一生的志业。
就我的文学因缘来说,追根溯源,有两位值得铭记,一是范乡之,二是王慎如,他们都是我的中学语文老师。
范老师在高二时教我的语文。他高高的个子,纯朴、厚实、沉稳、和气,像春天的一棵白杨,有自然而然、昂扬内敛的风度。他最大的特点是微笑,是被阳光洒在脸上、透进心里的温情暖意。中学时光,每人都忙于高考,其他都几乎无暇顾及,范老师像其他老师一样奔波于各班级课堂,他暖暖的笑意与谦卑的身影,是最有标识性的印记。范老师还有个特点,他气定神闲,咬字清晰,字正腔圆,语速舒缓,听他的课如沐春风,那是一种心灵和精神的享受。
真正接触范老师,还是在我上大学后。那时,他由中学老师变成大学老师,我们又同在济南,交往自然多起来。记得,1989年,我硕士毕业,找工作难,范老师推荐我去大学任教,他为此还给我的硕士导师去信,至今仍让我感动。后来,我虽然没去他那所大学,但范老师的关爱与真诚给我带来巨大力量。
前些年,我到范老师所在的学校讲学。那时,范老师早已退休,听说课后我去看他,在久等不到的情况下,他来电询问,可知他急切见我的心情。师生见面,相谈甚欢,范老师喜笑颜开,脸上写满幸福感。临别,范老师还拿出茶叶送我,我力辞了,但却感受到他的礼道与仁厚。范老师曾在孔子老家读大学,显然被孔门之风长期熏染过。
范老师爱诗,也乐于写旧体诗。2023年的父亲节,他写下《逸乐年华》这个题目,并用寥寥数句就映照出快乐悠然的心境。
已过米寿八八,
从今了无牵挂。
读书看报品茶,
欣赏诗词书画。
随意春秋冬夏,
信步晨光晚霞。
身外之物放下,
清心逸乐年华。
同年,在范老师从教五十周年之际,我写了几句话赠他,以抒心怀。
一
孔门多贤良
范园桃李香
杏林声高远
德被日月长
二
山高向太阳
水低奔海洋
弟子云集日
情思在故乡
三
十八少年郎
告别爹和娘
语文双师范
开启智慧场
四
人生如大荒
云烟白茫茫
范师与王师
飞渡有桥梁
五
文坛圆且方
追求与向往
恩师常在右
心里有大光
六
七十从教忙
弟子列成行
虔敬行师礼
福运与健康
在我数十年的文学生涯中,范乡之老师以内外双重的方式影响我,在文辞的光亮后面,包含着性情、胸襟、品质、境界,这是一种具有根脉的存在。
王慎如是范乡之的夫人,我该称她师母。不过,她又是我1981年高中复习班的语文老师。那时,我的爱人(当时是普通同学)也在这个班,因此,王老师也是我爱人的语文老师。这种多重身份的叠加,包含了有些缠绕又有点奇妙的缘分,其内里正是“语文”这根丝线的作用。
王老师比范老师严肃得多,也冷静得多。每到教室,她总是将书本夹在左腋下,右手背在后面,头微微扬起,有神的眼睛扫视着全班每位同学,然后以轻快的步伐迈上讲台。在我看来,王老师走进教室,轻轻掩门,这一连串动作,仿佛是在登台表演,有一种强烈的仪式感,也是舞台角色的一个个动作。记得,那年我去拜访曹禺先生,他向女儿这样喊道:“小方,有——客人来,快点——倒茶。”这常让我想起王老师的登台上课,只是曹禺是有声的,她是无声的,不过,那些鼓点、叫好、节奏却隐在身后与幕后。
这两位中学老师的名字,常让我浮想联翩,但总不得要领。“乡之”,对着“乡梓”;“慎如”,是不是出自老子的“慎终如始”?反正,二者都是文名雅号,包含了深厚的文化底蕴。特别是当我知道王慎如老师的身世,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原来,王慎如老师的父亲叫王苓菲,后改名为王照慈,他是20世纪三十年代的海鸥剧社的创始人之一,这个剧社是山东省第一个革命戏剧团体,成员有王弢、俞启威(黄敬)、李云鹤等。
王慎如老师去年初春去世,她曾写过一首诗《我爱麦冬》,其中透出文雅娟秀,以及生命与精神的飞扬。诗曰:“我喜欢公园里的花红柳绿/更欣赏油油麦冬长青四季/阳光下/她蓬蓬勃勃盎然挺立/伴着花香/滋润大地/风雨中/她舞动着柔韧纤细的身体/守护着春华秋实/冬天来了/她给大地披上绿衣/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尽显一派生机/我爱麦冬的品质/不枯荣,不争宠/默默无声/只为做好自己。”这是一种有言的无声,也是一种无言的心语,它需要细细品味才能进入内心。如果说范老师用旧体写新情,王老师则用新诗写旧意,是那种永远不变的初心,也是一种温婉的本色气质。
我所从事的文学事业园地里,常有生命的音符在跳动,一如五颜六色的蝴蝶在飘然翔飞。这时,我就会想起范乡之、王慎如两位语文老师,他们所给予我的点滴灵光,以及我们的文学奇缘,这是人世间难得的巧遇和机缘。
忆孙同茂老师
孙同茂是我的初中数学老师。如今,他已去世多年,但我常会想念他,包括他清晰的身形、眼神、举止、言谈,以及一些难以言说的方面。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孙老师具有强大的背景作用和内在驱力,也是我不断进取的台阶。当我每每拾级而上,步入一个新平地,回首遥望,孙老师仿佛还站在那里,对我翘首以待。
孙老师与我同村,他的父母家与我家隔壁而居,中间只隔着一条十来米的胡同。虽然一条道路将两家分开,但我的母亲与孙老师的母亲特别友好,常有串门和隔着院子喊过话来的声音。我们两家又是一个生产队的,这就大大增加了共同劳动、相互帮助、邻里友善关系。因此,说王、孙是一家人也不过分。
孙同茂老师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哥哥孙同开,下面有孙同胜和孙同利两个弟弟。孙同利比我大几岁,我比大哥王兆法小11岁,孙老师比我大哥还大几岁,可以说,孙老师算是我的长辈了。有趣的是,后来,我小姑的儿子赵永杰娶的是孙老师哥哥孙同开的女儿,且还做了上门女婿,有点无巧不成书。还有,在蓬莱村里集中学复读,我与孙老师妻子的弟弟竟然在一个班。再后来,我家与孙家之间的胡同消失了,那是经村委会同意,两家向中间挤靠,各占一半,于是彼此分开的两家合兑到一起,成为邻居,这当然是后话,是我在外多少年后完成的。只是那个曾载着我童年、青少年时光的胡同旧梦,现实中再也找不到了。
孙老师的婚房在父母家南面,只隔一条小路。它在我家西南角,相去不远,触手可及。当时,从我家西门出来,向南十多米,再向西转个弯,就是孙老师家的南门。因为有家缘、师生缘,又离得特近,所以,我能常见到孙老师,有事没事也常往他家跑。
孙老师十分讲究,那时他还是民办老师,但教课的严肃认真不亚于正式教师。走上讲台,孙老师可谓风纪整严、一丝不苟,加上他一脸严肃,两只外突的眼珠,在瘦弱的脸上格外精神,不怒而威令不少学生怕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孙老师手拿直尺、三角尺、圆规,在黑板上画图,那真是美的享受,我后来的人生基本没走出他的规范与底线。记得,孙老师那把三角尺呈金黄色,有年久积深的沉淀和生命润泽,它在我心中留下长久的影子,那是一种纵深感与经久不变的色泽,甚至影响了我的色彩美感,这从我后来居家选择家具的颜色可见一斑。
孙老师还利用节假日给我补课。每当在门口见到我,孙老师就会问我有没有事,没事的话就到他家做几道数学题。到了饭时,孙师母就会邀我在他家吃饭,我犹豫着说,离家只有几步远,马上就回家吃饭。孙老师就会说:“兆胜,你不用客气,留下来吃饭,吃完饭接着做题。”师母就会附和着说:“是的,你家的情况,我和你老师也知道,你家的饭肯定不会好过我们家,就不用客气,和自家一样。”因为我家的经济与生活条件极差,师母直言不讳。她还补充说:“一会儿,我去跟你姐说一声。”因为孙师母与我姐关系好,我姐平时对我管教严,没有她的允许,我是不会随便在外滞留,更不能在别人家吃饭。今天想来,我的少年时光,不仅从孙老师那里得开学习小灶,还吃了他家不少好饭,这于我这个在物质与精神上都极度贫乏的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种福运,也让我对人世间的温暖有了深切的体会。
后来,听我的中学老师刘有兴说,那年在村里集中学的入学考试中,我取得优异成绩,特别是数学分数很高。今天想来,离不开孙同茂老师的呵护与补习。还有,我后来之所以能不断进步,也离不开孙老师和孙师母给予我的,那是在一个少年心中种下的一颗种子,它慢慢长成正直、关爱、善良、仁慈、美好。
上大学后,回到家里,我去看过孙老师、孙师母几次。有时,孙老师不在家,有一次见到他,他看到我后特别高兴,并给我不少勉励。后来一次,我给孙老师带去好茶,师母说他胃不好,正在治疗。那时,孙老师已经退休,并由民办转为正式教师,退休待遇还不低。由此,孙老师还表达了对党和国家的感恩。最后一次,我再去看孙老师,他已经去世,师母说得的是胃癌。
人的生命就如同树叶,早一天或晚一天都会向大地飘落。孙同茂老师没能得享晚年生活,对于奋斗了一辈子的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个遗憾。不过,与那些在春意盎然中凋零的树叶比,孙老师奉献了他的一生,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孙同茂老师就是那片落叶,他在离开大树的瞬间闪动着生命的光彩,那是源于对教育事业的深情与奉献。
余 韵
我曾写过《我的第一位恩师》与《心灯》两文,感恩于刘美华、刘有兴这两位中学老师对我的教诲与厚爱。除了以上老师,我还有一些中小学老师值得感谢与铭记,在此我记下他们的名字:王春兰、孙桂开、门行宝、姚喜奎、王有宝、王春雨、崔贵品、陈德松、董敏学、杨绍宏、李仁茂等。中小学老师是人子离开父母后的第一次走上人生阶梯,这里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有时,我想,父母给子女以生命,但中小学老师则给孩子开启了知识与智慧之门。自此开始,人之子才有可能走进更广阔的世界,也有了别样的人生。